木桶碰到水面沉了下去。
她一边绞动井轱辘,把满满一桶水拉上来,一边回答:“他们是你们二婶婶娘家的亲戚,辈分比较高,你们得跟着思丫头一起叫,阳老祖,阳爷爷。”
婶婶的娘家?
甜妹儿的眼睛滴溜溜转,她想起二舅舅二舅妈。
叶妈妈把那桶水,倒进自家的大脚盆,再重复之前的动作,把自家一只木桶也灌上水,然后把公用的木桶在井台上放好,才开始麻利地洗起衣服来。
没得到继续解释的甜妹儿,抿抿嘴角,低下头继续玩耍面人,却听到隔壁妇女们,笑嘻嘻讨论起‘叶二婶刘杏花’。
村里的大部分女人,身上都有一个通病,爱说闲话,爱扯鸡毛蒜皮的琐事,“三个女人一台戏”,此话一点儿不假。
遇到一起,坐到一起,一起干活,对于她们来讲,接下来便是讨论东家长西家短。
比如,谁家儿媳不孝顺,谁家男娃娶不起媳妇儿,谁家的女人和哪个男人好上了,谁家的媳妇儿怀上……她们说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儿。
“杏花嫂子干活麻利,性子爽朗,唯一不好的啊,就是她娘家,当初她老爹老娘还来村里闹过两次,要她奶留她嫁妆的事儿,闹得碧土村的人都知道哩!”
因为有叶家人在这里,且碍于叶二婶的小干部地位,她们自然不会说坏话。叶妈妈洗衣服的手一顿,也只好腼腆一笑,继续低头忙活脚盆里的衣服。
甜妹儿被拎到长板凳上,跟二姐排排坐,她小短腿一甩一甩的,耳朵竖起来,认认真真听着二婶娘家的故事。
怪不得没听过二姐说舅舅姨姨,原来二婶娘家都是大坏蛋啊。
“杏花的娘家在杨树村,离咱这儿不远,我舅公他们家也在那,我也听说过她们家,她家有三儿一女,也不算穷,可惜家里头偏疼小儿子。”
“可怜杏花,长得好性子又好,却得来这么一对糊涂父母,如今离开家,倒是越过越好了,唯一不好的,就是还少生个大胖小子。”
……
甜妹儿心里扒拉扒拉,把二婶娘家划分到敌人一方,敢欺负自家人,长大一定要好好揍回去。
啪啪啪!
叶妈妈用木槌捶打衣物,眉头微皱,也想起弟妹娘家的事儿。
从知道未来有很大灾难,王红霞就一直绞尽脑汁,思考着既不影响叶家、又能提醒一下王家的法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
她怎么可能放得下自己的老父亲,以及哥哥妹妹们,也幸好他们家里头的情况,比他们要好的多,这才能略微放心一点。
但刘杏花娘家情况完全不一样。
王红霞作为关系很好的妯娌,自是知道弟妹家咋回事儿。
他们家有三女三儿,两个姐妹被卖到深山做童养媳,杏花被奶奶以福气为由留下来,出嫁也的亏她奶。
前几年她奶去世,由于娘家亲戚的胡乱折腾,让杏花与他们的情分到头了。刘杏花本就是个直倔脾气,这两年再也没有回过娘家探亲。
至于那位面人大叔,与她奶有点沾亲带故,关系不近,更多是面子亲情。
“鹅鹅!”
沟沟里游来几只白鹅,非常傲慢,把脖子伸得老高,仰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