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不动,声音却极为清寒,小声道:
“既然已经醒了,为何不肯睁眼?”
原本应该是陷入昏迷中的人眼睑忽然抖动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羞窘,随后缓缓睁开,凉锦漆黑的眸子里暗藏了一分羞赧,两分惊喜,还有七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真的以为她会死,再也没有机会继续陪伴在霜儿身边,那个瞬间,死亡距离她如此近,她甚至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却未曾想,她还能有醒过来的一天。
一想到又能见到霜儿,哪怕后者总是不苟言笑,她也觉得满足和开怀。
她其实在刚刚情霜替她擦洗身子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是她的身体较她的意识更晚苏醒,连眼睑都抬不起来,她惊讶于自己还留有性命,更惊讶于眼下的境况。她感觉到情霜为她所做的一切,既感动惊喜,又有些害羞。
情霜替她穿衣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凉锦虽然厚脸皮,但毕竟未曾不着一缕地与霜儿相对过,何况还只有她一个人光着身子,她心中越发羞赧,便干脆屏息凝神,装作还未醒来的样子。
直到情霜替她将束带系好,她才因红云上脸,与眼睑的些微颤抖被霜儿发现了端倪,好在衣服已经穿好了,那股莫名的羞臊感也消散了去,但她仍旧不敢与情霜对视,以前那股子胆大妄为的气焰不知道去了哪里,轻咳一声,撇开视线,小声道:
“多谢。”
情霜却不领情,她冷哼一声,突然靠近,致的容颜距离凉锦的面孔仅有一尺之遥,逼迫凉锦与之对视,她澄澈清冷的眸子里隐隐藏了两分寒芒,直视着凉锦黝黑清亮的眸子,寒声道:
“说谢谢的人不该是我吗?你为了我又一次差点丢掉性命,该是我感恩戴德,何须你这恩人与我言这一声谢谢?”
一叠声的质问噎得凉锦呼吸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凝视着情霜冷冽的目光,心中升腾起无法抑制的疼痛和愧疚,她不怪情霜的责备,却恨自己实力低微,只能以这样的决绝的方式去换取霜儿的安平。
情霜透过凉锦深邃的眸子看到了她的心,看到那目光中的不悔和倔强,看到她虽然愧疚心痛,但却不曾后悔。情霜一时间竟失了言语,过了好一会儿,她见凉锦沉默无言,无奈回了目光,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这人总自以为是,每次危机来临,你都不会过问我是否需要你如此,你总是擅自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你以为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吗?”
情霜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也极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确是凉锦这一次惹恼了她。
凉锦抿唇不言,她不愿与之争辩,也从未想过要为自己开脱,她的决定的确过于霸道和自以为是,但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她也来不及考虑所谓的万全之法,对她而言,霜儿的性命和安危胜过一切,即便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哪怕事后霜儿再厉声十倍百倍地责备她,她也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这一次你命大活下来了,下一次,我可不会再救你。”
她守在凉锦身边整整两年,在一个衰败寂寥之地,守着一个死尸般的人过了整整两年,再大的恩也已经还尽,她不再欠凉锦什么,若真有下一次,她不会再优柔寡断,凉锦不肯爱惜自己,死了便死了,倒省得她自己决断两难。
情霜说完,自行退远了一些,在水洼旁席地而坐,开始入定修炼,至于凉锦如何,她眼下并不想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