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西泽斜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
站起身,司笙掏出手机,趿拉着拖鞋走向阳台。
宋清明和凌西泽对视一眼,各自转身,去做他们自己的事。
他俩又不熟。
*
来到阳台,司笙拨通安老板的电话。
她简明扼要地说了跟前的事。
安老板听得有些愣神,“这么巧?”
“嗯。”
司笙也觉得挺巧的。
不过,涉及到“古董仿制”这一点,是同伙人的话,巧合率大大降低。
他们这伙人就在古玩圈混,只要能谋取利益的地方,没准就掺和一脚……
跟安城的随缘阁合作,又打起段二虎金杯的主意,归根结底,不都是为了利益二字吗?
说五年前打劫钟裕古董的人里,有这一伙人的存在,司笙现在都不觉得意外。
“如果真的是同一伙人的话,没准能根据这条线索查出点什么。”安老板语气温和依旧,并主动道,“我让人调一份有可能掉包金杯的工作人员名单给你。”
“嗯。”
话锋一转,安老板忽然道,“不过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眼皮跳了跳,司笙有种不祥预感,拧眉,“什么?”
“段二虎金杯被盗,警方没有线索,他不肯善罢甘休,所以以‘a级’任务向百晓堂进行委托。”
“……”司笙捏了捏眉心,“能拒绝吗?”
“能,”安老板轻轻一笑,“刚过了审核,还没确切的委派下去。这种情况,想要取消,需要堂主走一系列的流程。”
“怎么个流程?”
听到‘流程’二字,司笙就没来由的头大。
流程代表秩序、规矩、时间,一步一步,能把她这种无视规则的人折磨死。
安老板道:“你去百晓安保,孟家兄妹会告诉你的。”
司笙拧眉,“不想去。”
“a级以上的委托,在经过审核后,只有堂主有权限拒绝。我暂时压几天,不过最迟一周,就不得不行动了。”安老板语调缓慢温和,“你知道的,百晓堂做事,一向以效率为前提。”
倚在栏杆边,司笙随手摘下生长茂盛的薄荷叶,放到鼻尖轻嗅两下。
听完安老板的话,她轻哼一声,“还不是压着陷入僵局的任务让我来处理。”
“要不怎么让你做堂主?”
“少恭维。”
凌西泽成天说这些恭维的话,司笙听着都有免疫力了,安老板这一句两句的,司笙内心简直毫无波动。
“那几个任务都有进展了,”安老板道,“等解决得差不多了,你的位子就稳了。”
“……”
司笙皱皱眉,没有说话。
事实如安老板所说。
不过,百晓堂堂主于她而言,的确是一件糟心事。
若不是知道老范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她是不可能心甘情愿当这个堂主的。
……
挂断电话,司笙回到客厅。
视线一扫,却只见到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凌西泽,寻不见宋清明的身影。
“人呢?”
狐疑地挑眉,司笙抬步走过去。
凌西泽看向她,“走了。”
“你赶的?”
“……”凌西泽无语,“阎天靖一直想要挖他,我能赶?他说没他什么事,就先走了。”
在他身侧坐下,司笙随口问:“给你制造机会,你怎么不挖他?”
“不喜欢强人所难。”凌西泽道,“他连工作都找好了。”
“是么?”
司笙只知道宋清明要当老师,并不清楚宋清明的求职意向。
“第一附中,物理老师。”
“……挺好的。”
司笙由衷地评价。
作为国内都数一数二的高中,第一附中的offer还挺难拿的。
凌西泽失笑,“你和你的朋友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
“嗯?”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康庄大道摆在前面,偏偏要往一些出人意料的方向死磕。
比如,司笙不擅长演戏,偏要当演员,遭人非议。
比如,沈江远有更好的选择,偏要跟的父亲较劲,‘自甘堕落’。
比如,宋清明在无人机领域研究首屈一指,橄榄枝无数,只要他一点头,就能留校当高校老师,可,他偏要去高中教物理。
……
司笙将摘下的薄荷叶扔到水杯里,举杯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说,“又不是每个人都想要更好的人生。”
有人想要名声。
有人想要金钱。
有人想要权势。
有人想大富大贵,肆意挥霍尽情享乐;有人想成人中龙凤,站在山顶俯视众生;有人为家国天下,发光散热奉献自我。
都行。
个人选择罢了。
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也不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反倒是更注重自身感受。
就像——
她知道德修斋的饭菜全国顶尖,从卫生、口味到服务,但是,她依旧热衷于普通的路边餐馆,寻觅着各色各样与众不同、好坏不一的食物。
凌西泽不置可否。
他“嗯”了一声,将事情翻篇。
片刻后,他忽然说,“那,说说你那桩仇吧。”
“一言难尽。”
司笙眼皮一掀,起身就走。
手一抬,凌西泽抓住她的手腕,又将她生拽回来。
他眸色一凝,说:“我有时间。”
“一点小恩怨,没你的事。”
司笙将话说得轻描淡写。
她不想将凌西泽拖下水。
何况……
凌西泽跟她的社交圈相差太远,就算告诉凌西泽,凌西泽也难以帮上忙,只会徒添担心。
没那个必要。
“……”
凌西泽唇线微微抿直。
就在这时,玄关门锁有动静,很快门被推开,鲁管家和陈非买菜回来。
眉头微动,凌西泽没有逼问司笙,而是舒展眉宇,松开了她。
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
五年时间攒下的差距,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缩短的。
*
冬颖快天黑时才来到水云间。
因凌西泽、鲁管家、陈非都在隔壁,司笙约冬颖到自己家里见面。
将金杯还给冬颖时,司笙顺势跟冬颖讲了宋清明的鉴定结果。
“艹。”
冬颖捏着木盒,阴着脸爆出句脏话。
合着她真被算计了?
若不是冬至酿成这次意外事故,没准这件事就随着金杯被毁,就这么被封死了。
尽管,她能百分百确定,这事她做得没有痕迹,不管真的假的,都没法查到她头上来……
但憋屈是不可避免的。
“我这边尽量查一下。”司笙道,“有消息通知你。”
冬颖凝眉,“怎么查?”
“在西北有点人脉。”
司笙回答得有些含糊。
不知道冬颖是什么情况,司笙不太好跟冬颖说明。
她也没有交代自己底细的习惯。
怔怔地看了司笙几眼,冬颖洒脱轻笑,颇有几分感慨。
“没想到得靠你来帮忙。”
毕竟是师父的外孙女,冬颖本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帮衬司笙一下。
不曾想,现在倒是司笙帮了她的忙。
司笙无所谓地耸肩,“师姐妹一场,互相帮助。”
眼睑微微一垂,冬颖盯着手中的茶水,顿了顿,尔后自嘲一笑,“我可是被逐出师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