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为首徒的离彻眸子低低,执着哭丧竹棒,孑然一叹。
“是啊。”
一旁的司徒凛也望向那棺椁,眼神之间难掩悲意。
须臾静寂,又低头看向手心,若有所思地叹道:“娘亲死了,阿爹死了,此后至亲挚友于我,便只剩三人了……”
“三人?”
离彻闻言一抬头,诧异道:“除过我和子寒,如止师弟在世上还有其他亲眷?”
“有,但我还没见过他。”
五指开开合合,似又忆起那日玉簪被置于其中的触感,司徒凛怔怔道:“是因我母亲之故而认的异姓兄弟,在武陵,叫云濯。”
门外冷雨未歇,清明春风又起,再下一幕,是紫竹林中共对钩蛇的两道身影。
“这这,这什么妖物啊?!”
布满青黑鳞片的尾钩袭来,一袭金衣的小少爷下意识横剑身前,与执扇的小司徒凛合力堪堪挡去一击,脸蛋也不知道是风吹所致还是焦急所致,红扑扑像只熟柿子。
眼见钩蛇吃痛稍退,他气哼哼一甩手:“呸,本少真是倒了血霉了!跑来这鬼地方拜祭娘亲,却碰上这么个事……届时出不去可怎么办?!”
语罢,又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连退数步寻着片刻打斗间隙,自怀里掏出个锦袋,两下拽开。
其内玉簪雕镂雪白尾羽,莹莹似有星光闪动,在错落斑驳的日光之下更显温润。
“呼,还好还好……”
见那簪子完整,小云濯长舒一口气:“要是把你打了,可就真完了。”
通体素色的簪子,配上绣着洒金梅的白袍与少年高高束起的白发,几乎作了一片不辨颜色的白。可他却并未发现,身后那紫衣少年亦一眼抓住了那物什,身形略抖,神思一滞,仿佛看到了什么追寻许久之物,皱眉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沉吟之际仍目露不可置信。
“……云,濯?”
竹林幽幽,风声,直到二人又与钩蛇缠斗数十回合,司徒凛方才望着那已在自己几尺开外的挥剑而出的身影,低低出声。
钩蛇咆哮声起,余音却终远去,梦境陡转,须臾又是数载之后。
那是一年的元日佳节,窗外爆竹噼啪,街市张灯结,司徒凛已抽条成一翩翩少年,裹着身缀了兔毛的厚重夹袄,和离彻坐在弟子房外的小桌前饮酒守岁。
九淼首徒素来是个三杯倒的酒量,琼浆入喉,杯盘狼藉,昔日标杆楷模的形象倒个轰然,醉醺醺扯着旁边人勾肩搭背。
“哎,如止师弟啊……”
小风吹得离彻脸上醉意更浓,嘿嘿傻笑几声,扬手一拍自家师弟的肩膀:“你小子也快十八了,怎么感觉半点不开窍啊?!”
酒量甚好的司徒凛捻着酒杯,白了那烂醉如泥的人一眼,不语。
“我说。”
对面没个回应,离彻又打了个酒嗝儿,贴着他耳朵悄悄一笑:“那锦官城里的姑娘你有没有心仪的?悄悄告诉师兄,改日帮你撮合撮合去。”
“有。”
答得直截了当不拖泥带水,司徒凛小啜一口杯中酒,伸手将离彻泛着酒味的脑袋推开:“不过,他不在锦官城里,也用不上您老人家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