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抖,终于有了点反应。隐忍须臾,似听到什么笑话般轻嗤一声,回头望向云濯,牙关紧咬唇角微扬,如噙苦笑。
沉默片刻,他摇头低声道:“云公子,我再会添乱,也不及这三年你害师兄所受之苦,所遭之罪吧?”
受苦遭罪?什么意思?
听得不明所以,云濯看向那理直气壮的少年,怔怔一愣。
“给你看样东西。”
不理会身旁之人的讶异,凌薰徐徐行至壁前一幅画旁,右手一扬,按下其后机关。
他深吸一口气,面上比之刚刚稍显平静:“既然已重回世间,那关于我师兄的事,即使他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关于,凛兄?
一头雾水,云濯迟疑抬头,但闻机括声响,方才那面墙壁竟陡然转立其后乃是一方密室。
密室不大,当中不过摆了一张长桌,一块小案,共一张木椅。案上立有两块灵牌,一为“先父司徒哲”,一为“慈母叶玄”,牌前小炉香灰色深,显然已有些日子无人祭拜。
而长桌上,放着一块黑曜与一方玉盒。
那黑曜他认得,是当年归离潭之乱中,司徒凛唯一寻得的离彻之遗物。痛失师兄,真凶又难觅其踪,想来这些年睹物思人,斋中主人过得也并不快意。
而那玉盒,他却未一眼看出来历。
通体深碧,严丝合缝,除过侧面一小孔,几乎是光洁异常,伸手晃动之间盒盖紧闭,似有锁在内,并非寻常人家所用妆盒。
玉盒带锁,则必有配套的钥匙才是。
等等?!
玉质……钥匙?!
此念一出,云濯脑中忽如电光火石,神色稍滞,下意识自怀里掏出司徒凛于西域时给他的钥匙,对着小孔拧进去。
咔嗒
手腕转动,丝毫不差,四四方方的玉盒之盖徐徐弹起,玄色内里之上,是两根各雕镂着半根尾羽的白玉簪。
其中一根完好如新,另一根则裂痕满布,似是曾摔作数段,却终又被人细细黏合。
“这是……”
云濯一愣,迟疑片刻,近乎不可置信地触上那对簪子:“怎么会在他这的……”
此二簪,乃母辈当年赠予他二人之信物,意义非凡。纵是在未及与司徒凛相遇的幼时,云濯也视若珍宝,或用于束发,或以锦袋揣在怀里,总是半步不离身。
后来,恩怨既会,血债难消,他身死悬崖之下,一把大火烧得尸骨不留,那根随身带着的簪子,亦应损毁于那处才是。
而这簪子如今竟在此处,便只有一种可能……
三年前他自以为是的不告而别,并未拦住那人的步子。云崖武陵联手讨伐遗罪的南疆一役,司徒凛终是去了。
指尖依次轻触那簪上裂纹,裂纹很深,似乎每一处都曾狰狞横亘,碎得彻底,虽已被人细细黏合,但温润玉石之上的交错拼接处,仍硌得人手指生疼。
“三年前我死之时,凛兄在哪……”
云濯闭上眼,指尖些微疼痛传来之际,强撑着声音去确认那不愿相信的真相。
“南疆断崖。”
身后凌薰字字顿顿,于他皆如锥心:“可惜,他还是没赶上。”
须臾之间,门外秋风大起,击得一室窗纸噼啪作响,丝丝凉意渗入云濯衣袍,心像被乍然绞紧,如针砭般的冷与痛,竟更甚当年身死之时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