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和白兄……他们在哪儿?”
“庐陵……云……崖宫……”
白岚摇了摇头,脸颊在地面沙砾上蹭出血痕,声音却愈来愈低:“吕宫主……七日后……处决……”
“你说什么?!”
怔愣须臾,终于反应过来那话所言何意,云濯心下一惊:“白兄和未晗被抓去了云崖宫?七日后要被处决?”
白岚点点头,握着云濯的右手却忽力道陡增,但因已指甲尽断,五指指尖汩汩渗出血来。
“妾身……自知命不久矣……但求云公子……救……吾儿性命。”
“岚嫂!”
眼前柔弱女流已虚弱地说不出完整一言,手中却似用尽了平生最大的气力,眼见自己指上被掐出白印,云濯心下一滞,眼角隐有湿意。
他摇头急道:“别说这等丧气话,待我,待我给你疗伤……再,再去救白兄和未晗。”
啪嗒
然而余音未落,回答他的却是那只青紫血管清晰可辨之手的颓然坠地。
“岚……嫂?岚嫂!”
仍颤巍巍伸着的手被乍然松开,云濯急忙又伸向前去,试图握回那妇人的右手,可五指却皆抖得不成样子,在尘土之间胡乱摩挲了半天,方才再次触到白岚血渍干透的手腕。
妇人的手不软,指节之间还带着因劳碌多年而起的薄茧,只是原先温润的热度早已不见,指尖能及皆是冰凉死意。
“不,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的……”
如被针扎似的,他回手来,伸开的五指之间留着五道鲜血印记,蜿蜒欲滴,刺目异常。
“……死,死了?”
那个语声永远柔柔的妇人,那个劝他莫要妄自菲薄的妇人,那个不论他和未晗闹出多大动静,都会笑吟吟说着“别吵啦”的妇人……
就这么,死了?
云濯怔怔地转过头去,正厅旁小厨里的粗布门帘凌乱翻飞,早被血染得不辨颜色。
可笑么?不到半个月前,那里还曾笑语晏晏,还曾飘出马奶酒的醇,飘出烤羊肉的香……
噼啪
一阵狂风陡然袭来,原已大开的房门终于不堪重负,颓然砸落于地。
漫天飞雪陡然又穿窗而至,一如一年前的那个冬天。
只不过这次,观雪居里徒剩下他孑然一人。
不知多久之后,云濯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抽剑而出,在左掌之上割出血痕。那痛感令人倒抽冷气,可他却一任冬日的风带着冰碴刮过鼻腔。
若未记错,那机关残卷中曾写,以妖血为机关兽画印开刃,并作其日后动力来源,或可助之威力大增,所向披靡。只是此法乃禁术之一,毒辣疯狂,亦害人害己,待妖血燃尽,即为命数之终。
原先虽性子不羁,却也饱读礼义,从未想过会有触碰旁门禁术之日。
可如今阴差阳错,命运弄人,惊变接连不断。至此故人遭生死之难,为还当年雪中相救之恩,重拾武功之助,纵轻忽此命又何妨?!
血淅淅沥沥落下来,他将五指攥成了拳头,指节捏到发白,眼底泛出血丝,一字一顿道:“不分是非,滥杀无辜。云崖宫,我要你血债血偿……”
三日后,天山中起了一场火。
那火未毁一草一木,却将原先的观雪小居烧得面目全非。
玄衣白发的少年望着面前的一片火海,眼神是哀莫于死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