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这一席话委实丧气,急得那儒雅青年也一拍床案,道:“怎的,当你白兄是背信弃义之人?我这观雪居虽小,但供你一个天狼君养伤还算足够!那什么寻仇的追查的若要来,我也不怕他们!”
“白兄……”
云濯的五指在锦被上掐出浅浅的印子,他望着那青年低声道:“我的武功,还剩几成?”
“贤弟?”
白暮生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别过脑袋,一字一顿道:“不知道。”
云濯略讶异:“不知,道?”
白暮生摇头道:“你如今伤势未愈,脉象不稳,我无法判断。”
“这样么?”
云濯怔怔望了望那双使不上丝毫力道的手,喃喃道:“那我……”
“那你就好好养伤吧,公子。”
怔愣之间,门外忽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轻灵入耳,惹人心魄。
云濯忙抬头看,但见屋里又走进来一人,素布衫裙,肤色白皙,墨发随意绾了个髻子,被块绣花方巾束在脑后,眉眼容貌虽算不得好看,一颦一笑间却亦有几分似水柔情。
“娘亲!”
小白团一见那女子,笑嘻嘻就往她怀里扑。
“岚儿?”
白暮生原先凝重的神色也是稍霁,柔声道:“你来做什么?”
被唤作“岚儿”的少妇将自家儿子揽于怀中,声音温婉:“我想着给云公子熬的粥,在这屋里搁了好一阵儿,怕要凉了,这不准备唤未晗再端一碗来。”
“嗯,还是娘亲想的周到!不像爹爹,一天光会数落我!”
白团子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到床前端起那碗凉了的粥,双手捧着递给他娘亲。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冲着屋里的俩人做了个鬼脸。
“……你儿子?”
跳脱的步子引得小团子腰后流苏穗一晃又一晃,云濯一眼看到那属于自己的物什,昔日洛阳城中与天山一家的再会之约浮上心来,不知该怅然还是宽慰,终究稍稍淡去当下沉闷悲凉。
“嗯,叫未晗。”
白暮生一点头,笑道:“今年刚过了十二岁生日,可惜这性子还是恣意得很,跟长不大似的。”
“我同他一样大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
云濯眯了眯眼:“若要细数天狼君十几岁时在江湖之上做过的浪荡事,那可不是一句‘性子恣意’就能说完的。”
白暮生无奈一摇头:“犬子自小被我们娇惯坏了,贤弟千万莫要自谦。”
“也算不上自谦。”
云濯想了想自己当年那些“光辉往事”,叹道:“可能白兄你远离中原,不太知道我当年做的那些事……”
白暮生摇摇头,道:“贤弟做过什么,我不知也罢。但我知道这小子,一上来就管贤弟叫哥哥,当真是胡来。”
“那,难道真让他叫我叔叔?”
想起方才意识模糊间那父子二人的对话,云濯甚感自己应站在白未晗这边。
他喃喃道:“那岂不是叫得太老了?我如今也才十九啊……”
“爹爹你看,我就说了嘛!人家云哥哥也不想我叫他‘叔叔’不是?”
二人正说着时,门外又传来一声笑不知何时,白未晗已晃悠悠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白粥走了来。
“你们啊,唉。”
白暮生看看床上的云濯,再看看地下的白未晗,冲着俩毛头小子叹了口气。
“哥哥就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