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方才挥出天魔带制住席应四肢,任由宋缺的刀芒将他生机断绝。
彼时,宋缺已是重伤,漫身血迹摇摇欲坠。形容十分狼狈。祝玉妍回了天魔带,仿佛没有看到宋缺那一身血迹一般,几步上前勾着男人的腰贴身抱过去。她面上含笑,语声温柔而深情,“小缺,人家早就说过,人家是站在你这边的……睡罢,我带你去疗伤……”
宋缺手指缩紧,臂膀却微弱地想要挣脱。他脑中疯狂示警,提醒自己祝玉妍又在哄骗于他,可意识却在祝玉妍轻柔魔魅的嗓音中迷失,沉沉睡去。
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她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一个昏迷的男人。窗外竹影横斜,淡金色的光透过窗沿平整地铺在男人身上。她的灵魂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痴迷执着的爱,一半冷静的算计,警惕不要彻底落入其中。
宋缺的脸色是失血过后的苍白,他本不必受这样的伤,如果祝玉妍提早出手,他甚至不需要拔刀。可祝玉妍也不知道为何,并没有过早的出手相助。也许是一种感觉,宋缺不会愿意她挡在前面。尽管诛杀席应对她来说轻描淡写,但对宋缺而言却是重伤昏迷。
她抬起手,指尖顺着男人的面颊滑落。一种无形的触动让祝玉妍情不自禁地露出真心的笑容,清淡甜蜜,不含任何诱惑的味道。
这样简陋的竹舍,鸟声虫鸣,无限平和与温情。她仿佛脱去了阴后的外壳,没有江湖的尔虞我诈,没有圣门的担子,变作一个平凡的农家女,静静守候自己的良人,平凡却单纯自由。
因石之轩而停滞的桎梏忽的松散,她感觉到放松,甚至连恨意也不那么清晰了。祝玉妍知道,在这一刻,借着如斯情景,她已经完成了入情。等到她彻底放下对石之轩的恨,乃至爱上宋缺时,天魔第十八层也就突破了。
不得不说,祝玉妍用了一种十分侥幸且冒险的方式。在她发现宋缺是她突破的契机时,她没有完全将种子投到宋缺身上,而是继续以对石之轩的爱恨为根基。以恨入情,然后通过爱上宋缺,放下恨意而出情。
这实在是过于冒险了。一旦成功,不仅意味着天魔十八层突破,也意味着她有可能沉浸在“爱上宋缺”里不可自拔。天魔女的爱恨极为纯粹,也非常极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突破之后及时走出来,如果不能,如果再次遭遇背弃,那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但那又如何呢?朝闻道夕死可矣,若能一解前尘遗憾,死也值了。
祝玉妍这般想着,目光愈发柔和,眼中透出一股子坚决与无悔的深情。这一幕恰巧入了刚刚苏醒的宋缺眼中,登时如遭重击,目光几变,又是疑惑又是震撼,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相信,却在临头打住,维持着冷淡。
“小缺醒了,”祝玉妍触到宋缺睁开的眼眸,笑靥如花,“你睡了一夜可是饿了?人家去给你煮些粥食可好。”
她那两弯秀眉天然含黛色,目若点漆,乍然笑开宛若百花齐放,顾盼神飞,清丽中带着女儿家的娇媚与温柔,极是动人。
宋缺摇摇头,目光所及,惊觉自己衣衫尽褪,胸膛□□,伤口处已上了药缠上绷带。想到某些可能,不脸色一变。
“我那衣裳……”他昏迷一夜,嗓音极为沙哑,开口时才觉得喉头干涩,难以发声。
祝玉妍忙倒了一碗茶水,接过话头,“是人家给你脱的哩,还有你那一身的伤,都是人家给上的药,全然没让旁人动手哩。”
她双眸闪闪,表情平静,仿佛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宋缺看在眼里,说不出的气闷。冷冷看了一眼,抿着唇扭头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