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喜欢你,心疼你呗,说我毛手毛脚喂不好水非得她来,结果玩儿脱了跑路了。”彭小满把鸭掌里的脆骨嚼得嘎吱嘎吱响,张开右掌亮给他看,“来验一验,手上没油啊。”
他凑过去,将手心完整地贴上了李鸢地额头,按了一会儿,又翻过手心将手背贴上去。李鸢视线游移向窗外,窗帘拉开了半片,天光暝了,宿鸟归巢。
“恭喜少侠。”彭小满回手抱拳,“已然痊愈了。”
彭小满家里,满是柔情的烟火味,他家至今用的也是瓦数极低的老式挂扣灯,把人照的浑身净是暖色,与错落的狭长阴影。堵在李鸢脑子里一天,如同棉花絮似的琐细无序的东西,被一觉冲净了一半,恢复了敏锐的外界感知力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饿,巨他妈饿,感觉能吃下一头大老牛。
李鸢显然赚了,小满奶奶做了冰糖肘子。
彭小满家夏天吃饭好在天井下搭个矮脚方桌,周围码几个小马扎,就着一点剩余的天光,点一盘黑猫蚊香。李鸢往里走,抬头看,才发现这块不足四五平米狭窄地方,竟还种着一棵羽状复叶的香椿芽。成年人高,顶尖嫩且泛红,略有香气,被驯服了似的拘谨生长。彭小满从对面昏黄的小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就像从可供消磨的梦境里出来,留下了可溯洄从之的行迹。
“来,小鸢尝尝咸淡。”小满奶奶拆分了肘子,夹了连皮带肉,红棕发亮的硕大一块进李鸢的碗里,霎时就把碗里的白饭给盖满了,“我老太太是青北的,做肘子都是偏甜口,冰糖放的多,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啊?”
彭小满胳膊肘搭在方桌上,托着下巴,叼着筷子头,看他左手拿筷,文文雅雅地夹了小半口进嘴,心说装个毛的优雅矜持。
“怎么样?”小满奶奶又给他单独舀了半碗蘑菇汤。
“很好吃。”甜咸适口,入口即化,丝毫不腻。李鸢点点头,不作夸张地简洁称赞,总令人听起来分外真诚,“我以前吃过的,都没您做的好吃。”
老太太相当受用,当即乐成了朵洛阳牡丹。
夏天的三餐对李鸢来说,无比的好打发,在校,煎饼果子和食堂轮番,在家,半锅清水半筒挂面,丢几根上海青,煮两开就算齐活;速冻的东西也很方便,馄饨饺子面片汤圆,拆小半袋,丢进去煮熟就行;或者干脆就是外卖。李小杏不在,跟着林以雄过日子,已经可以不考虑食物的好坏与温度了,活糙了,去了淘神力的生存末节,需求就变得简省而单一了。
李鸢还一直以为,自己对吃是没有太多的兴趣的,可想想又觉得这逼不可装谁能不喜欢好吃的?至多是没有非吃不可。其实事情只在于,眼前饭菜,是否有那样可投递的情绪寄存,是否有非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恒温。
彭小满席间三番五次地想夹肘子,都被小满奶奶无情地一筷子打掉,一顿饭下来,彭小满差点儿没被她老人家废掉右手。第四次夹取失败,彭小满筷子一撂立马垮脸:“我就尝一口还不行么?一丢丢,就一丢丢,不要肥的光要瘦的。”
“五个糟鸭掌全让你啃了还不够?半丢丢也不行,不听医嘱怎么回事儿?”边说边夹给李鸢,“小鸢能吃就都吃掉,别给他留,馋成虫了我看。”
“他也才退烧吃太荤的不好!”
小满奶奶混不在乎,跟听了个笑话似的:“哪个说的?哪个招摇撞骗不开眼的老中医说的?鬼扯呢。人小鸢身强体壮那么高的个子,就非得是吃肉才好,像你个多愁多病的哟,绛珠仙草林黛玉?腰上挂个钓鱼线,风大了能当风筝放吧?”
彭小满登时怀疑起了血统问题,皱眉:“我是您亲孙子么?”
“问你爸去,反正你爸是我亲儿子。”老太太笑眯眯地一耸肩,“你我倒真不敢拍着胸`脯子确定咯,你爸说了,我也就信了。”
彭小满认怂,低头汤,“行吧,当我没问。”
李鸢边喝汤边乐,被彭小满听去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