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高的期望肩负在身,目的其实就已经不单纯了。没有继承自家老子那副顶聪明的智商,却又被千难万险地推进了云古一高,套句过气的网络金句,彭小满彼时内心是拒绝的,连鼻毛都在表示拒绝。该怎么说呢,就好比挤地铁,这压根就不是你要上的这趟儿,结果硬是被人流用力搡了上去,退也无门,逃也五门。灯还他妈坏了,车厢二话不响地鸣笛,哗啦啦驶进乌漆漆的轨洞,两眼一抹黑。
问一句还有没有坐错车的,轻轻反响,没人回答,那种区隔与孤立,是令彭小满无端端地心惊胆寒,冒白毛汗的。
在那种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学习的地方,那里就是逐梦者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堂。心不在焉的人,是得被捆在十字架俯斜审视的异教徒。会被强行忽视,乃至排斥,被煽动成带坏风气,坏了一锅粥的堕落老鼠屎。彭小满太白净,又总是自玩自的默不作声,老鼠屎难听了点儿,鸽子屎,反正是屎,想好,要敬而远之。
那么与期望结果背道而驰的下场,就是校方陡然扑下的高压,监视,说教,与几乎比原先还强度还要增上一倍的日程表。云古与校方惯例就是和家长联系频繁且私密,那感觉就像是把人装进了纸盒子,一端一孔,被双方窥伺。反复如此,彭小满总要时刻绷着着铮铮作响的心弦,松开,拉紧,松开,拉紧。松开,拉紧。
砰
终于在听人说,云古一高今年跳了三个学生全被校方压下来的时候,断了。这是彭小满在十五岁手术装了双腔起搏器后,第一次心律失常外加房颤。
他就是不好学,他就是漫无目的,他就是青春有悔。彭小满从来不否认那些人的拼搏向上,承认那些汗水浇灌出的梦想是真的璀璨动人。sowhat?他不喜欢。他以前看《濑户内海》,里面有个台词,他要起立鼓掌。
“青春为什么要一定要奔跑流汗呢?只在河畔打发时间的青春不也很好么?”
彭小满拉了一下衣领,一截粉色的癍疤渐露,没等李鸢看清,彭小满倏然用松开了手,那痕迹就又不见了。
“我是肥厚型梗阻性心肌病。”彭小满挑了下眉,“祖传的,传男不传女~”
挺狗血。
李鸢觉得自己恐怕在看一本琼瑶,不是一帘幽梦,就是梅花烙。
他也一时,不知道用什么情绪去面对,面对彭小满以如此轻松的状态,袒露的这么一个不大好的事实。他神色太过如常,又被桥上灯光照得很温柔,就好像是在说一场三天就能治愈的小感冒,又或者根本就是在说别人。但怎么可能是感冒呢,那是心脏,至关重要,停一刻,就无力回天死得透透的地方。李鸢不知道自己是该表现的悲痛惋惜些,抱有同理心好,还是打个哈哈,继续和他抖包袱好。
李鸢闭嘴了,啥也不说好。
“哎你不要这么严肃成不?”彭小满无奈,下巴搭在胳膊上,“我是先天病又不是癌症晚期,你不说话会搞得我很惶恐。”
“我不太了解你这个病。”李鸢在围栏上熄灭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