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听风苑几近鹭洲边缘,在鹭高校内西角,是两栋老旧红楼之间形成的一道幽深的天然回廊,廊上后筑有木制顶棚,植了丰茂繁盛的紫藤萝。倘若时值紫藤萝盛放的花期,小气流横贯悠长回廊而过,拂起深浅浓淡不一,一串串铃似的花蕊,引一阵簌簌声响,像凝刻且具象化了风的清雅模样。故前前前老校长九十岁那年住拄着拐棍故园重游,大手一挥,随口而就“听风苑”,且引用了顾宪成的名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上墙,用以劝勉鹭高芸芸学子,要博闻强识,要体察入微。
枇杷树就在回廊外的一堵矮墙内,挨着株耄耋的老银杏,密密匝匝,结了一挂挂澄黄滚圆的果子。竟意外地并不矮,原地拔出去几米高,顶冠巨大犹如一把展开的森绿折扇。按说,是校宝,是棵德高望重有象征意义的老树
德你妈,再活一百岁也逃不过给人摘了果子吃的妻离子散命。
一众兵马趁着自由活动时间浩浩荡荡地“杀”过来时,树下有人,虽抢了头阵来回举着长棍正忙活着,但好歹不是宿敌一班的,好解决。陆清远眯眼,辨人雷达上下扫了不远处的男女一通,随即回头肯定道:高一的。紧接着犹有信心,拍了拍游凯风的肩:是杂碎,出马吧兄dei。
游凯风得令,暂辞众人,一马当先地上前“外联”。从后头看他摇头尾巴晃的欠嗖嗖贱样儿,添把折扇就像极了xl版西门庆。
“嘿,奇了怪了,树上刻了你们名儿还是围圈儿撒尿做记号了?”毛寸男看了眼身边提溜着袋子不做声的姑娘,许是不想在小女朋友面前丢面儿,抹了下鼻尖往前大剌剌地站了一步,特不服气地歪脑袋扬眉,然,发觉自己比游凯风矮了大半截儿,“凭什么我们走?”
“凭我们高二,你们高一。”对方话说的不大中听,粗,轴,游凯风依旧一脸笑眯眯。
“就凭你们比我们高一年级?”男生忍不住嗤笑了一记,尾音上扬,不吃这套四五六不通的谬论逻辑,“合着违反校规校纪还看资历怎么的?”
“并不,还凭我们人多。”
游凯风回头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续铭见了手一挥,低声起头:“一二三,预备走。”
按原先商量好的,众人应声朝远处男女整齐挥手示军威,且同时报以礼貌自矜,不卑不亢的标准微笑。那几对儿男女明显一愣,个个儿一脸的wtf还真他妈带了一群人。
欺负人,分分明明的以多欺少倚老卖老。彭小满一面憋笑着特无语地跟着一齐摆,一面凑到唯独他环臂站着装逼如风的李鸢耳边,压着嗓子问道,“……咱班儿一直这么臭不要脸么?”
“不,就游凯风他一个不要脸。”李鸢转过头来:“他一个人不要脸够我们一个班使。”
彭小满冲他比了个拇指,侧过头直乐。
彭小满是小个儿,是瘦,是看着身手矫健大概能跟个峨眉山的猴儿似的漫野乱蹿。可长得矫健不代表他真矫健啊,徒生一副上山下海逮鱼摸虾的好身子,实则是个弱柳扶风小官人的命。上树完完全全是生命里未点亮技能,一头懵。几个个头超一米八的男生过来把他原地一围,彭小满虚撸了把压根儿没有的袖子,登时觉得天都暗了,乌云蔽日的。
“你等等踩着我和李鸢的肩,我们俩把你架上去成吧?”缑钟齐摘了黑框镜往前襟的兜里一塞,狭长挑高的凤眼乍现,“陆清远和游凯风在底下扶着你,你小心上,没事儿的。”
彭小满舔舔嘴巴,不置可否。
李鸢转了转肩膀,“摘下面的就够了,速战速决,再上面的地方太高你别上。”
彭小满心虚依旧:“我可能上去就不敢动了诶……”
“哎哟你别心里头七上八下磨磨唧唧的了!真的,有谱。”游凯风一拍树干:“我就这么跟你说,上树不比你上床劲儿,保你上一次就爱上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