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行。”
彭小满确实是一次正经体育课也没上过。回回和零星几个生理期的姑娘们,混坐在香樟树下的石凳上。一边不嫌丢人地翘着条细溜溜的二郎腿,手撑着下巴,一边笑眯眯地望着班里的同学惺忪散漫地举胳膊抬腿,哼哼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像尊欢喜佛入定。
这小子笑起来,其实给人以云销雨霁,骤然天亮之意,胜在他眼角眉梢的天然弧度,嘴角又翘翘的。只是又感觉,他这天色只是晴一刻的,眼中雨云,始终没有全然散去。
倘若体育老师偶然想出个幺蛾子,搬来软垫排球坐位体前屈器搁地上一放,班里必定跟听见“明儿要理综小测”似的哀嚎遍野,再来几个好事儿的男生老远指着他大声笑骂你少在那儿装虚扮林黛玉啊,赶紧给我过来跟我们一道受着!
哄笑一团。彭小满便隔得老远吹个流氓哨,晃手指头。
noway。
谁也不知道他是真哮喘还是假哮喘。
体育老师皮黑如碳,险凛凛的发际线衬的脑门卤蛋似的光瓦锃亮。人正拿着粉笔撅腚,在跑道上画了条蚯蚓似的蜿蜒斜线,紧接着把钢哨叼烟一般抿在嘴边,“来全部靠线准备啊,以我哨声为准,不许抢跑,这次全部争取及格,你好我好大家好啊。好!全体都有!准备”
一干人霎时心弦一绷,腿肚子缩紧。游凯风趁机一戳李鸢蝴蝶骨:“朋友一千一起走,谁先跑远谁是狗。”
“……你怎么还连说带唱的?”李鸢把短袖翻折到肩上,小臂和上臂晒出分明两色。他皱眉回头:“等你我就挂了。”
游凯风把食指拇指并在一起抿了抿,神容猥琐:“稍微,我说稍微。”
“好,稍微。”
体育老师后退两步撤出两边白线,一没留神崴了一脚排水沟。紧接着慌忙正色,在一阵极低地小声哄笑里稳身定神儿,支高黢黑壮的左臂,依势挥下,猛一吹钢哨,“走!”
应声出发,游凯风眼瞅着周遭的几个身影“嗖嗖嗖”就破风“发射”了出去,蹿的一个不留,剩的身边空空荡荡毛都没一根。
游凯风吃力摆臂,在后头冲着众人愈远的背影怒极高喊,“草说好的稍微呢!又让我跟着吃灰!都是骗子!没一个仗义的!”
“说话岔气了更跑不了!闭上你的嘴跑!”体育老师冲他一吹哨:“用鼻子呼吸!”
缑钟齐在一众嗤笑声里推了下黑框镜儿:“傻的天真。”
“别理他。”李鸢侧头乐,拿胳膊肘顶缑钟齐,“他命中注定就是要战死操场的,看着吧。”
彭小满被晒得惬意,扯了根香樟上将抽的青芽叼进嘴里,用齿面嘬着根茎处一点甜涩,略微又带着尘土的一点涩。他一边跟着男生并进的步伐打着利索的响指,一边儿絮絮哼着《myall》。降了音调,哼唱的比原曲拖沓些,也温柔敛些。
“第一缑钟齐,三分零六秒八七。”
体测结束,彭小满端着手里换新的秒表,弓腰看着老师趴在石凳上誊分,被一圈儿好奇着探视成绩的女生牢牢包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