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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数只翼展巨大、喙如弯钩的海东青了翅膀,盘旋直下,利爪掏了那少年周围的贼寇眼睛,随后静静落在院墙和檐角。
远处街上传来一阵地动般的重响,随即金铁相接声和惨叫陆续响起。
“鬼军!是鬼军!”巷内传来一声不可置信而撕心裂肺的大吼。
院内几名贼寇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一人骂道:“放什么狗屁,鬼军怎么可能来这儿!”
林熠轻轻抬眼,一道身影跃入院内,修颀高大,步伐静得无声。
黑底暗纹将军武袍,脸上覆着一张乌沉绘纹的面具,直遮入鬓,手中拎着一把长弓,弓弦犹自微颤,他目光一刻未离林熠。
贼寇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做了个手势,檐上阴冷驻足的海东青倏然长啸,俯身冲向贼寇,巨翅利爪如铁,转瞬已将之喉咙撕破,倒地不起。
林熠依旧用冶光剑撑着身子,发丝微湿,脸色苍白,望向那人。
“你……回来了……”
太过熟悉,纵隔着一张面具,林熠也认得出是萧桓,但又感到陌生。
“别动。”
萧桓把长弓丢下,大步上前把林熠轻轻揽在怀里,修长微凉的手指取了一粒丹药,喂到林熠嘴里,药化开时略苦。
他探了林熠脉门,平缓沉厚的内力注入林熠心脉,便减轻一丝痛。
未曾想到,只是离开一夜,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院内血腥味顿时被萧桓身上清冽淡香冲散,林熠浑身失了力气,全身重量倚在他身上,脸埋在他肩头,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只剩嗡鸣,。
“将军,剿杀六百一十三人,生俘四百五十九人。”
一名士兵前来禀报。
“交予定川府。”
萧桓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到耳边,清澈的嗓音显得低沉而不容置疑。
士兵退下,林熠想起那少年,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萧桓要带林熠走,林熠却轻轻拉住他,他一下也不想动,就这么靠着。
那丹药竟很快起了作用,折花箭伤带来的钻心蚀骨之痛渐渐褪去,心头暴戾的杀意也平息。
萧桓轻轻揽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痛楚和疲惫如海潮来去,消失不见,林熠抬起头,退了半步站好。
“好些了?”萧桓问。
林熠点点头。
细雨霏霏,肩头沾湿,萧桓鬓发如墨,那张乌沉面具贴着他的脸,眼尾的痣也被遮了去,清冶下颌的弧度变得凌厉。
萧桓温和地注视他,耐心地等林熠开口。
林熠想了想,却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萧桓顿了片刻,“怎么?”
“没什么,你留的字条,说中午回来。”林熠看了看遍地血腥,脑海一时有些发空,“你回来了。”
萧桓牵着林熠手腕,带他离开院子,出门前,取出一张轻巧面具为林熠戴上:“随我去江州,姿曜,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林熠什么也没问,直至镇外江边渡口,看到数十身穿暗甲、戴着黑哑面具的军士静静肃立,对萧桓齐齐撤步一礼,声音低沉齐整:“将军。”
而宽阔的漉江两岸,千里泼墨,江上静静沉锚停驻着一艘乌铁漆黑的巨大战船。
战船上,猎猎大旗随江风飘扬,黑色的旗上绘着慑人的恶鬼,面目狰狞,唯左手拈着一朵扶桑,赤红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