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我查看过,曲楼兰确实是一年前就已遭不测……同生蛊让他勉强撑了这么久,于他而言,昨日也是解脱。”
令雪沉默片刻,问道:“江悔逃走了?”
聂焉骊恰好推开院门进来,闻言答道:“昨夜军尉府封锁遂州城,但没能截住他们,此时应当已到关外,遂州城他们是回不来了。”
萧桓皱了皱眉,劝了几句:“江悔的事,背后多半另有其人,兄不可过于偏执。”
令雪闻言看了看萧桓:“我猜得出,他定有不得已,但他昨天所做的事,我今生不可能再原谅。”
令雪又道:“多谢诸位相助,林小公子,某如今也没什么牵念,若不嫌弃,今后某愿为烈钧侯府效力,氏所掌握机栝之术,必无所保留。”
林熠感慨万千,对令雪一礼:“能得令雪兄相助,是家国之幸。”
四人落座于院内花下几案旁,令雪煮了茶,手法一如从前,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一切都已不同。
“氏机栝之术,向来没有成文的版本,一切都靠家族传承,林小公子和林将军都是坦荡人物,为烈钧侯府效力,某也没有什么顾虑。”
茶香花香融在一起,令雪衣袍沾了梨花,便如梨花幻的魂一般。
林熠道:“令雪兄,江悔这次离开,恐怕还是要回来找你的,不如去昭武军麾下待一段时间,也得触景生情。”
令雪沉吟片刻,垂眼看了看满地纷落的梨花,点点头:“也好。”
四人当日便启程离开遂州城,令雪锁了故宅,除了那颗曲楼兰和同生蛊所化的蛊珠,似乎没什么必带不可的,皆是身外物。
安静深巷内,宅门紧闭,锁住了盛春的一树梨花,风过花落,什么也不带走,什么都不留下。
聂焉骊护送令雪去昭武军大营,林熠和萧桓与他们暂别,先往关外去。
出了遂州城,春日融融,旷野声息复苏。
“不直接去找林将军?”萧桓问。
林熠坐在马背上,绛红衣衫衬得他笑容更灿烂:“绕个道,就当看风景了。”
林熠和萧桓二人到了北疆外域,天大地大,苍茫草原丘陵起伏,候鸟飞归,春日里簇簇野花缀在地上,长空万里,流云如雪。
林熠看着这片天空,蓦地想起曲楼兰的话,他说江悔的眼睛与那宅子里梨花相映,便似北疆的碧蓝苍穹与雪。
林熠带着萧桓一路往北,一直到翡裕河,沿河道逆行,只在一片崇岭脚下略停留。
林熠让萧桓等在原地,独自沿山阴面峭壁而上,在崖壁松柏间借力迅速跃上去。
到了山顶,林熠仔细取了几块石头起来,便原路又下到崖底。
萧桓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熠如鹰一般的身影从百丈高崖上回来。
他环视四周:“这一带水草并不丰茂,十三部族少有人来。”
林熠翻身上了马背,抖了抖缰绳跟上萧桓:“这里却是他们领地之内,又有关隘环护,燕国在三年内攻不下这一带。”
“你希望北疆出兵?”萧桓望了一眼夕阳下鎏金霞光的翡裕河。
林熠点点头,抬手指向北方:“必须打,打到库尔莫岭下,克鲁伦河以北,这一战不可避,十三部并非全部好战,但最强大的四部族一直在觊觎武安州内的土地,前朝的教训还不足,日后燕国面临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酷。”
萧桓沉思片刻,不出所料,林熠自重生以来,大概一直在绸缪家国之事,北疆布防自是不可缺少的一环,上一世林熠在北疆六年可谓鞠躬尽瘁,今生定会竭尽所能,以最小的损失解决外域侵扰的问题。
“姿曜,去金陵的路上,不如顺路随我回一趟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