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扑鼻而来。
小皇帝坐在乾清殿里,几乎还没回过神来。
之前说的那事,真的成了。
在嘉靖十二年前,要开启一轮商业上的肃清。
也就是从前提过的层级追缴制。
“回禀陛下,如今从京畿三省追查上缴的银两,足有六百万两有余。”
王守仁拿着报告,看着虞璁神恍惚的样子,笑着道:“老臣说的,句句属实。”
六百万两是个什么概念。
这钱啊,哪怕用在投资宝船舰队上,最豪华顶级的配置,也只用一年开销二十万有余。
六百万,别说改造北京城全面升级了,把这附近三个省都统统改了也有钱啊。
“不是,杨首辅”虞璁愣了下,生生改了口道:“王首辅,这钱,是怎么交给皇庭的啊。”
王守仁眼中流露出同样留恋的神情,行了一礼道:“陛下宅心仁厚,当初在推行此制的时候,给的是层层追缴的法子。”
“但是这个钱,到了他们的手里,还真不敢据为己有。”
妙就妙在这个层级二字上。
确实,处处都有廉洁刚正的清官,拿了钱肯定交还皇库。
但是,那些心中有其他愤懑的高官,未必敢把这笔钱留着。
这钱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会引来更高一层的觊觎,与其自己保有,还不如当成政绩捐给朝廷。
当初这制度在设计的时候,本质就是要求任何官员都不得插手商业。
而且虞璁给的时间足够宽泛,从嘉靖十年一直放到嘉靖十二年初。
如果那些人愿意自己撒手,不再追究他们的任何责任,而且不用追缴已有入。
但是从嘉靖十二年起,那些还在插手商务的官员,会被追责三倍以上的税罚款,以及没全部所得。
所以哪怕此刻,皇帝说不需要你们还回来,可是只要有一个人开了这个头,肯把所得各种都为了活命吐出来,那其他人就会如同被暗示或者鼓动一样,纷纷忙不迭的把东西都悉数清点交还回去。
如今才过了接近半年多,就有如此效,也当真是令人震惊。
“本身,不是追还的人多,”王守仁摸了摸下巴道:“有那么几个大户确实家产颇丰,估计是怕锦衣卫来封查家产,直接抢先一步,把能给的全交代出来了。”
虞璁听到这,还有种突然中奖的感觉。
六百万两雪花银,铺个池子进去,都能跳下去游泳啊。
“那朕就不放心了。”他身体略微往前倾,皱眉道:“这些富商为了保住性命和官职,直接把生意和活儿都放弃了,那这附近几城的百姓可还好啊?”
王守仁微微一笑,点头道:“比过往好更多了。”
从前这些行业处处都有垄断和霸权,可是现在那些官员们观望了这几年里京城里风云涌动的改革,一直都提心吊胆的担心着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掉脑袋的人。
没想到陛下还真的这么做了。
那时候在朝堂之上当庭割喉的事情,都已经传到云南去了。
在这种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几乎没人还敢惦记着那几分钱。
皇帝确实口吻温和,说不用追究任何责任,善莫能改。
可是他们哪怕此刻知道是自己在吓自己,也没有任何胆子再盘踞着这几箱银子。
人一日只会吃三餐,一觉只会睡在一张床上。
在这种情况下,比起身家性命,那些钱都不算什么。
高官小官都肯放手了,商人和小贩头上的那几座大山都顷刻消失了。
哪怕如今商税从三十分之一改成了十分之三,也有无数的人肯纷纷奔赴这全新的市场,重建这崭新的秩序。
说到底,还是发现公正这个东西,是实打实的存在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