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猫着腰悄无声息走到窗边,透过略有破损的窗纸朝外头望去。
这个打更人他不认得,方进对这类人多有来往,彼此相熟,光看背影他便知晓不是锦凉城里打更人中的任何一个。
恰好屋外的打更人停下脚步,身体簌簌发抖,缓慢地转过头来。
方进瞳孔骤缩,下意识将头偏过去避开窗纸上的破洞,防止被这个打更人发现。
不,这绝不是打更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
方才方进透过窗纸,看到这个打更人转过身来,露出蓬乱发下一张惨白灰败的脸,脸颊上用胭脂摸了两团鲜艳腮红,同义庄里的纸扎人大差不离,同样人得紧。
最要紧的是,这个打更人的面貌方进认得,正是今天白日里死在吴氏家中的那个捕快老新!
死人打更?打得是什么更?
屋外的打更人凑过来,透过窗纸上的小洞露出一颗死寂浑浊的眼睛,朝屋子里望了一眼,没望见人,地站直身子,拖着僵硬的脚步继续往前走去,便走边吆喝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方进蹲在窗子下,屏气凝神,直到外头的打更人的脚步声远去,才敢松口气,发觉自己已是冷汗淋漓。
他站起身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发觉背后吹来阵凉风,转过身去看后,吓得肝胆欲裂。
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他直直对上站在窗外冲他咧嘴笑的打更人,那两团胭脂衬着这人惨白的笑显得尤为恐怖。
方进骂了声粗话,抄起腰刀跳出窗便朝打更人砍去。
这打更人不耐砍,方进没几刀便把他砍得散了架,里头露出几根支撑他的木架子。方进蹲下身摸了一把,木架外头裹着的果真是人皮!
方进一股怒火直冲胸膛,拳头狠狠砸了下地面。衙门里的捕快都是他兄弟,这个捕快老新年岁与方进相近,两人交情甚好,早上还活生生的人,现下被不知哪里来的妖怪剥了皮做成人皮偶,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游荡,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方进脱下外袍,将小捕快的皮裹了带回屋里,刚进门,便看见屋子里背对着他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听见他进屋,回头朝他望过来。
这个女人很美,眉间似蹙非蹙七分愁,眼底楚楚带怨生秋波,顾盼间已教人魂都给勾了去,怀里抱着柄油纸伞,微微低下螓首,轻声细语道:“小相公,将他还我可好?”
闻言,方进心里哪还有半点旖旎心思,眦目欲裂瞪着女人:“原来是你!是你害死了老新与李昌夫妇!”
女人往前走了一步,神情依旧哀怨,毫不在意方进所言,执着道:“小相公,将他还我呀!”
方进拔出腰刀指向女人,厉声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休想再将老新人皮拿去!”
女人见他坚决,幽幽叹了口气:“你怎生不懂,我是为他好呀。”
方进气得涨红了脸,一刀朝她砍去。女人身形飘忽诡异,眨眼已站在方进身后,朝他脖子里吹口气,吐气如兰:“小相公,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女人便朝屋外飘去,电光火石间方进家屋子上罩下一张巨大的火网,兜头朝女人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