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的性格。一旦下决心要做某件事,就必须做到最好。
在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中,休息和娱乐都成了奢望,连一向准时的作息也不得不被打乱。在这种情况下,有关叶秋的一切居然成为了枯燥工作中的唯一调剂,这却是张新杰始料未及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在监听中听到叶秋的声音,或是阅读他的座机起降信息时,张新杰总会觉得神一振。没有了通讯干扰,叶秋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年轻,时而懒散随意,时而严肃认真……不知为什么,张新杰每次听到耳机中响起那个声音,心情总会莫名地轻快起来。
白鲸号沿着既定航线行驶,越接近战区,战斗任务便越是沉重。状况逐日激烈,每天航母上起降的飞机架次也逐渐增多,于是原本就紧缺的地勤岗位,人员愈发捉襟见肘。
这天晚上,在张新杰即将下班的时候,地面席向他汇报,飞机维护长的人手不够了。
“今天晚上有三驾飞机在抢修,还有四个飞行队的飞机要发,甲板上人不够了!”地面席说道,“能不能加派几个人来打手势?”
张新杰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来接班的人就到了。各种可能的人选在他头脑里来回地转了一次,最后,他却开口说道:“我去。”
他原本就不是怕苦怕累的人,各种岗位的工作也都能胜任,可一个中级军官去甲板上干地勤这种“脏活”,也足够让人吃惊了。
他没有给出理由,因为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叶秋的飞机还没有回来。
在甲板上工作了一个小时后,果然接到了塔台的通知:叶秋的飞机回来了。
张新杰站在跑道的尽头,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期待又忐忑。在浓重的夜幕中,他看到一架“鹞式”战机极其潇洒地加速降落,准确无误地完成了挂锁,这个寻常的动作中居然蕴含着一种利落的美感。
他深吸一口气,等到负责飞机的地勤人员对他发出信号后,才打开了夜间指挥用的手电筒,对着“鹞”的驾驶舱开始打手势。在他的指挥下,战机平稳而灵巧地滑行着,迅速而准确地停到了指定的地点。
飞机停稳后,张新杰没有停顿,立刻为它进行了上锁固定,同时开始了例行检查。在发动机关闭的十分钟内,地勤必须为飞机加注机油并记录数据,张新杰聚会神地操作着,并从工具包内拿出了纸笔进行记录。
甚至连机舱开启的声音,都没能让他分神。
终于完成了常规注油检视,张新杰回过头,才发现叶秋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知已经看了自己多久。
“是你啊。”他很随意地说道,丝毫没有将军和前辈的架子,“我说今天的手势怎么打得这么漂亮。”
张新杰没有说话,他知道叶秋这句话不是客套。打手势的工作并不困难,但是否打得准、利落,其间的差别很大。以张新杰的个性,每个动作的角度都要做到无比确,在其他人看来,他打得手势确实格外漂亮。
“你不是空管么,怎么上甲板了?”叶秋靠在机身上,闲聊似地问道,仿佛和张新杰很熟。
“我现在是甲板调度。”张新杰回答道,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甲板人手不够,我来支援。”
“你一个军官,怎么连飞机维护长的活都会干?”叶秋追问。甲板上的“脏活”全部是由士兵和士官完成的,能来甲板干活的军官,张新杰大概是头一个。
“作为甲板调度,有必要熟悉甲板上的所有作业,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张新杰说,却有点心猿意马。他注意到,叶秋的脸颊上有一块污渍,不知是机油还是什么,看得人心里直发痒,很想伸手替他擦掉。
“不错不错。”叶秋点头说道。
简短的四个字,张新杰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赞许。一股喜悦之情瞬间在心里弥漫开来,程度之强几乎让张新杰有点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