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说:“上来吧,我带你走。”
谢语栖抬眼,看向他的眼睛。和初见时相似的对话,只是意义再也不同了。
谢语栖没有说话,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借了个力上马。
少年坐在马前,巫马双手环过他的腰侧扯着缰绳。一路上两人之间都不发一言的沉默着,过了许久在转过一条山道时,巫马才开口道:“我要离开九荒了。”
谢语栖轻轻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打算去哪儿?”
巫马看着天空水洗般的淡蓝:“大概是去苍域城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嗯。”谢语栖抚摸着马儿的侧颈。
往日里总谈笑风生的二人如今再没有多余的半句话可说,谢语栖不知心里怎么想,至少与他而言心中并无恨,只是有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心头,说不出的苦涩。
马儿载着他们两人回了九荒,谢语栖刚走进内堂就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这些人他都认识,每一张面孔他都不会望,意识模糊噩梦连连时他们的身影都会浮现在眼前,带着狰狞的笑容和刺耳的声音,整夜挥之不去。
他们看到谢语栖的时候眼光也是异样的,未曾想到一个被玩弄寻欢的少年还能堂而皇之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原本该是穆长风坐着的椅子上,如今坐着穆九,额发留的比当年长些,挡住了额角上染着的腐斑。
他见了谢语栖倒是咧开了嘴,笑道:“没想到啊,时隔一年你又回来了。”
再回来的路上谢语栖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知道了这段时间九荒易了主,一年前的一天穆长风突然宣布将领主之位让给穆九,自那以后,再无人见过穆长风。
有人说曾听到穆九因穆长风偷偷放走谢语栖而盛怒,加上穆九修习鬼道性情不定,猜测后来是他囚禁了穆长风也未可知。
谢语栖看着大殿上二十出头的男子,开门见山道:“你如何肯放了我师父?”
穆九阴阳怪气的笑了许久,突然抬手指着他道:“简单呐,你留下,我放人。”
谢语栖低眉沉默,好不容易逃出了地狱,能够作为一个普通人,那样被百般□□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愿再回想。可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他伤痛沮丧时,骨清寒浅笑摸头的唤着“小谢”的声音。其实若非当年骨清寒在贫民巷中发现了冻僵将死的他,如今他早就死了。
就算是,还他一条命吧……
谢语栖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留下。”
少年望着穆九,一双亮如秋水的眸子里映出穆九嚣张跋扈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从深渊里走出,这一生将会穷无止境的挣扎,直到魂飞魄散。
第73章追
水镜波澜起伏,推着涟漪散开。镜中的画面一幕幕映在范卿玄眼底,更敲在他心头,看着衣衫单薄的少年那张从稚嫩到逐渐变得熟悉的容颜,他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却在堪堪触及水镜的那一刹那,碎成千万片。
那是谢语栖从不愿提及的过去,还有赵易宁极力想要抹去的真相,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灰暗起来,他甚至并未察觉自己的指甲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
水镜荡起涟漪,呈现的是丧礼那一日的情景,当镜中的男子一掌拍向谢语栖,随后反手握住他手中的剑刺入范祁山心口时,屋外闯来一个红衣男子,不顾那鬼道士的阻拦怒气冲冲的将水镜推翻,水泼了一地,所有的画面都碎裂开来,如同水雾般散去。
鬼道士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望着碎了一地的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