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若是有人,只怕早就被大火吞噬化作焦炭。耳畔也只有烧焦的噼啪声,带着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撞击着快要崩塌的神经。
转过小厅,他终是看到了一直挂记心口的那袭白衣。
他静静的跪在那里,白衣上尘土斑驳,破碎的屋瓦带着火苗,不时砸落在他身侧,而他却只是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范卿玄拨开倒塌的木梁走了过去,床榻上的景象却让他背脊发凉!
一个早已烧的面目全非的人躺在榻上,身上被火烤的焦黑干瘪,身子扭曲的蜷了起来,只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影,手死死抠着床沿,似乎在临死前正拼命想逃出火海。
任是范卿玄也不愿相信,眼前这具焦尸是不久前还在身边活蹦乱跳的那个小女孩,他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谢语栖一直跪在废墟中一动不动,好似一尊玉石雕像。他的脸有些苍白,眼底隐隐含着些水光,整个人都颓丧了。
范卿玄想着平日里谢语栖对容儿的一些事,一直盼着女孩的病好起来,如今她已经能开口流利的说话,他知道谢语栖心里有多高兴,每当容儿说话男子都会带着笑,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前不久还和自己谈条件让范宗留容儿,眼看着过两日就能拜入师门,可往往命运不等人,也并非就会按着你想象中的方向前进。
如今一场大火将这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化成了齑粉。
亡者已去,未亡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却更为沉重,一下下敲击在胸口,仿佛是层层乌云堆积,却终究没大雨倾盆,一分分压抑着直至最终的崩溃。
正是此时头顶残破的房梁不堪重负,带着火星砸下!
范卿玄神色微变,抱住谢语栖摔在了一旁。轰然一声巨响,房梁倒塌,砸在那具焦黑的尸体上,瞬间扭曲变形的尸体变得支离破碎。
那一刻谢语栖恍若惊醒,眼中是惊怖的怒意,他发了疯似的向起火的床榻扑去!
范卿玄死死拉住他:“你不要命了!容儿已经死了,她死了!”
谢语栖愣了一下,忽然就像泄气了的皮球,再不动了,只是抓紧范卿玄的手,力气大到近乎要陷进去。
屋中死寂一般的静了许久,范卿玄感到手上冰凉凉的滴落了几滴水,起初他以为谢语栖在哭,随后水滴密集了起来,落在手上,脸上,一滴两滴,他才知道是下雨了。
雨势来得快,转眼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屋内的火渐渐被浇灭,浓烟被雨水打散,一切变得明晰起来。
小铃儿着急着冲进来,看到他们平安无事,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下。
然而当她看到房梁下残破不全的尸体时,整个人都跌倒在地,捂着嘴,想叫却不出了声,想哭嗓子却疼的难受,就仿佛有尖锐的物体梗塞在喉头,撕裂一般的疼,只有眼泪无休无止的从眼角滑落,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慌忙看向谢语栖,道:“七爷,你,你别担心,我替你找找,容儿一定,一定就在附近……我替你找找……”少女抹掉眼角挂着的泪,恢复鬼灵真身,睁开血红的双目朝四面找寻,一直想从世间游荡着的荒魂中找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
透过坍塌的墙壁看去,她看到街上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眉骨深邃有些像外族人,轮廓分明如刀刻,额发下一双稚嫩的眼睛,却藏着与他年纪不符的阵阵寒光。
他睥睨着废墟中的白衣人,哼声道:“你实在是让人失望。”
谢语栖抬头看向他,这少年他见过,是一直跟在素翎身边的舒云,此前曾在街上险些碰上,而后错过了。
舒云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若不能好好完成任务,这些玩具也没必要留在身边,这个女孩儿便是给你个警告!你若乖乖和我们回九荒,也少去许多麻烦。”
谢语栖身形一颤,沙哑着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