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不会答应,死也不会答应,便也不知道这样被韩荣轩捆了多少夜晚。
后来在宫中宫女的闲谈中,南遥才明白二人的事情,当天晚上便跪在了韩荣轩的屋门口,跪得直挺挺的,面色倔强。
整晚沉默的温乔终于因心疼南遥而开口,沙哑着说道:“你让他回去吧。”
面向窗口的韩荣轩转回了头,狠心道:“让他跪着吧,除非你答应我。”
温乔疲累地闭上眼睛,不愿再说话,韩荣轩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脸庞的轮廓上画了一圈儿,而后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最后在他的身上覆了一层薄被,又无声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南遥。
南遥跪到了天明,实在熬不住了才倒下,韩荣轩命令下人将他弄到京城外的跑马场去,跟着武将们学练兵,不学成就不要回来。
而南遥一走,再无人替温乔求情。
温乔如此每夜被捆在韩荣轩的身边,一捆便是两年。
两年后,天子驭驾上宾,韩荣轩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册封这日,他竟让温乔和他一起立在玄武殿前,受百官朝拜,而后韩荣轩一步一步地登殿坐上龙椅,温乔则看着他的背影,任殿前肆虐的风吹鼓他雪白的衣袍。
昔日侍奉太子读书的温乔被拜为宰相。
但此举过后,流言四起,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坊间百姓,个个都知道当今天子对那姓温的宰相宠溺尤甚,不合礼法,一些大胆的人甚至将温乔比成了乱政妖魔。不过这些话也就是人们茶余饭后嚼嚼舌头根子而已,没人敢大肆宣扬。
真正将温乔逼上绝路的,是一场兵败。
西征吐蕃失败,二十万大军无一生还,朝中有威望有谋略的武将尽数葬身在漫漫黄沙之中,朝中一片悲戚。
那时还对江山社稷看得很重的韩荣轩大怒,要求朝臣三日之内想出解决办法,否则一律处决。
然而朝中已无武将,那些读尽了圣贤书的文臣又不能提刀上阵,后来也不知是谁上书将坊间关于温乔妖魔乱政的传言奏到了韩荣轩的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随后此类进言络绎不绝,足足可以堆满半间屋子。
韩荣轩更怒,像当年一样摔杯摔盘子,甚至连传国玉玺都摔,只不过他这次摔的东西不会有人给他捡回来,温乔只是立在门口很远处看着韩荣轩发疯,待他闹够了才踏着满地的碎瓷烂瓦向他走去。
“你很久不发这么大的脾气了。”温乔说道,声音难得柔和,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东宫。
韩荣轩转头望向他,不只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怀念,他的眼睛是红的。
温乔笑笑,继而道:“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你离了我,才能有所作为。”
“胡说八道。”韩荣轩大吼,拽着温乔的胳膊将他拉入怀中,“朕明日就下诏,下诏将写这些奏疏的人处以极刑。”
温乔难得老老实实地待在韩荣轩的怀抱中,轻声道:“那京城岂不是要遍地鲜血了?”
“朕不管。”韩荣轩此时任性得像个孩子。
温乔轻轻地摇了摇头:“韩荣轩你知道吗,我今生最感谢的人是你,最恨的人也是你。”
韩荣轩怔住。
温乔挣脱开他的怀抱,衣袍飘飞间,温乔腕子上常年被捆绑的痕迹依稀可见。温乔重复了一句:“我最恨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