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的时候,他眼前一黑,没站稳,还好前面的喻宵及时扶了他一把。
喻宵转过头来的时候,眼角在灯光的照耀下红得明显。
顾停云又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他记性很好,三四岁时发生的事情都能记得一二。
他想起了当年那个跟他同为青葱少年的银员小哥,白白瘦瘦的,脸色总是很阴沉,从来不笑,也不爱搭理人,只知道埋头干活。在暖气熏得观众昏的放映厅里,他看着已经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的喻宵,想起少年发红的眼眶和未褪的泪痕。
十六岁那年,他头一回生出想要拥抱一个陌生人的冲动来。
你为什么哭?我可以帮你扛走一点伤心事吗?
你刚哭过的样子让人有点难过。
人已经几乎走空的放映厅里,轻快的乐声中,顾停云恍惚地一把攫住喻宵的手腕,手忙脚乱地抱住了他。
男声在唱:remembermeeachtimeyouhearasadguitar/knowthatimwithyoutheonlywaythaticanbe/untilyoureinmyarmsagain.
顾停云说:“对不起,我想起一个亲人,有点难过。”
喻宵在原地定了良久,才犹豫着抬起一只手臂,小心翼翼地搭在顾停云背上。
“嗯。”他低声说。他知道,被安慰的人其实是自己。
有一个没有科学根据的说法:当你知道一个人喜欢你,而你对这个人也有一定好感的时候,你会越来越觉得,他跟你很登对,或许你们可以尝试着在一起。
但心理暗示的魔力时效是很有限的。你交付的是一次“尝试”的机会,对方则很可能报以一旦破碎便万劫不复的真心。
顾停云厌恶不对等,尤其当他是天平上较重的那一方的时候。但推己及人,他也不愿意让对方当交出筹码更多的那一个。一旦任何一方感到疲惫,整个天平就会被拖垮。
从他意识到喻宵对自己的感情有可能不一般,在此基础上回想了一番过往的种种细节,于是更确证他的猜想开始,他便不得不用全新的目光审视自己跟喻宵的关系了。
还需要一些时间。他跟自己说,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他在不安,但他看得出,喻宵是在害怕。
如果迈出第一步对你来说很艰难,那么我来替你做这件事。多给我一些时间。
他拍了拍喻宵的背,“没事了,吃饭去吧。”
我们来日方长。
喻宵载着顾停云开往他预定好的餐厅。等绿灯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听筒那边几个人异口同声,喊声响遏云霄,直震得车顶的灰尘都扑簌簌落下来一层。
“生日快乐!”那边说。
“谢谢。”喻宵温和地说道,“又老了一岁。”
那边又说了一句什么,喻宵回道:“但你们看起来都比我年轻。”
“嗯,我在开车,先不说了,明天带蛋糕给你们吃。”
他放下手机之后,顾停云问道:“今天你生日?”
“嗯。”
顾停云喃喃道:“我都不知道啊。”三年了,连他生日是哪天都没有了解过,也从没听他主动提过。
“我不过生日的。”喻宵说道,“他们看过我的身份证,所以知道。”
顾停云问:“为什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