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路把车骑进了学校。他沿着春深湖慢慢踩着踏板,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
沿湖只有学生两三。春天时湖岸柳荫匝地,如今已是深秋,柳叶悉数变黄,柳树瘦骨嶙峋,如垂暮的老人一般了无生气,因而来这里散步的学生也少了。
过了春深湖,顾停云上了石桥。桥下面是被一条十字路分割的四个小花坛,白色的七里香已经开始凋零,而粉色的丽格海棠才刚刚迎来她的花季,与四季开花的月季争妍斗艳。
顾停云的心情灿烂得很。他下了桥,拐个弯,文学院就在眼前。
还能回到这里,真是莫大的福分。
跟路遇的几个学生打了招呼后,顾停云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找出上课要用的讲义,泡了杯杭白菊茶,打开窗子看了一会儿屋外红得热烈的枫树,发呆一阵后看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准备去教室。
上午的课一结束,顾停云就接到了袁千秋打来的电话。
袁千秋是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知道他所有黑历史多年至交,高中同桌两年,大学也是邻居,现在都在n市工作。
顾停云一直十分羡慕袁千秋的率直与自由。他几乎从不隐藏自己的爱憎,开心就笑,生气就骂,而顾停云则习惯隐匿自己的大部分情绪。
顾停云常常想,这实在是一段强大的缘分,强在他们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在彼此的生命中占据了这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并且这段交情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长。
挂了电话,顾停云骑车去食堂吃了饭,又打包了一份。袁千秋从小就立志当一名出色的人民警察,高考后果然遵从本心报了n市最好的警校,毕业后顺理成章地进了公安局,忙到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只能说能者多劳了。
每次跨上公安局大楼前的台阶时,顾停云总是莫名有几分忐忑。
他走进袁千秋的办公室,看到那家伙正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敲着键盘。他不出声,站在门边看袁千秋。
袁千秋穿着笔挺的制服外套,肩章上的两颗四角星显示他的衔级。里面露出一截天蓝色的衬衣,领带没有一丝褶皱。
他的鼻梁生得极挺拔,削去了那双桃花眼晕染开的几分秀气,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
然而顾停云每次看到穿制服的袁千秋,感想都是四个字。
道貌岸然。
顾停云把打包的午饭往办公桌上一放,“十二块钱。”
袁千秋头也不抬地说道:“放着吧。钱去进门右手边第一个桌子的笔筒里拿。”
“行,警官工作辛苦。”顾停云闻言把盒饭放下,转身走向袁千秋说的那张办公桌。
袁千秋停下手里的动作,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停云的背影,“喂,你还真去拿啊?”
“有钱为什么不要?”顾停云在目标办公桌前停下,手伸进笔筒里掏了掏,还真的掏出来几块钢儿。他拿在手里掂了掂,一脸失望地摇摇头,又放了回去。
“不要皮,回来坐着。”
“干什么?”顾停云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袁千秋。
袁千秋晃了晃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桃花眼里噙满笑意,“看我吃饭。”
顾停云不以为意,“吃饭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