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问道:「你是谁?属哪一队的?为什么跟着我?」
程咬金知他认不出自己,胆子更大了,微一躬身继续撒谎道:「在下咬金。属秦琼秦将军的一队。我见秦王一人离开侦察,下意识就跟着了。」
李世民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出来静静,现在却来了个跟屁虫,不禁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可知这样擅自离队是犯了军规?你可有徵问过秦将军了?」
「在下相信无论是营中哪个兵将见到殿下单人前往敌军的范围,都会因担心您的安危而想跟随左右!在下这样做是关心我们的主将、关心我李唐,又何罪之有?」
李世民听他能言善辩,心情变得愉快了些儿。他微微勾了个笑,一边回身策马一边摆手道:「好,你就跟着来吧。」
时近黄昏,两骑踏着暮色结伴上到山顶,眺望出去,远处山头一点点火光,正是刘武周的军营。程咬金望着若有所思李世民远目望着那处山头,那双眼里流露的愁情压根儿不像少年郎。照理说,这王爷一定不会是娈童。但是当程咬金再细看一会,就从那副愁容中看出了一种魅惑。李世民长得很是英俊,一双剑眉入鬓,双目灵动,鼻高挺,颊骨有着北方人的角分明。一张如此俊秀的脸配着那丝愁情,也是肃穆庄严,但在这之上,竟是有一分弱势。
程咬金渐渐觉得那流言或许也有真实的地方。因为他看着世民这脸情伤自虐的表情,怜惜的同时,却也已有些心痒。
「殿下……」
李世民显然是沉醉在自己的记忆当中。他想着小时候的事,想得出了神,都没听到程咬金在唤他。待程咬金再唤他几声他才像突然惊醒般回神过来。
程咬金拱手说:「小人敢说,殿下有心事。」
李世民闻言马上醒了醒眉目,佯装神抖擞,乾咳一声就随便拿了个藉口:「两军交锋在即,真是不得不容我担心。」
程咬金阅人无数,他早知世民善战,一听就听得出世民在说谎,然而李世民越是装他就越想揭穿他。他开始旁敲侧击:「殿下金戈铁马,应当试过不少次在刀锋箭头下躲避过来的情况。在这种关键时刻,殿下心里最想回家见谁?」
李世民并未怪程咬金多事。他甫听问题,就反射性地思考起来。之前出征,李世民心里所想的就是家人。爹爹、娘亲,大哥弟弟,还有奶娘他们。过了晋阳宫那一役后,父亲再不是以前的父亲。那时他是多么想就这样在战场上死掉算了。后来刘文静的介入让他的心有了安定的地方,每次打仗,就是想快点回去见他,在他怀中寻找那奢侈的温柔。如今刘文静已死了,父上兄弟,他都恨不得能将他们从记忆中铲除。是了,现在的他,到底还能想见谁?已经没人在等他回去,更可悲的,是他已不能寻死。为了文静的愿望,他有如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