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这还能活吗?不是摔死,也得被大冷天的河水给冻死啊。
可是这话却不敢说出口。
萧铎看着下面那浑浊奔流的河水,汹涌的浪头,想象中王诩和她一起在马车里滚落下去的情景,心一点点的坠如冰窖!他同样明白其中的凶险,但……,他不甘心,转头爆喝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去找人!”
此处陡峭无比,根本就没有办法直接下去。
石应崇让人飞快找了几大捆麻绳过来,绑在侍卫身上,然后一个个的落下去沿着滚落的痕迹寻找,又让人赶紧去上游派船,然后沿着河床一直往下寻找。
可惜一番折腾直到夕阳落山,仍然一无所获。
萧铎后背剧烈疼痛,心里更痛,简直像是心被人挖走了一大块,撕裂的疼,痛苦和绝望无边无际的笼罩着他,让他红了眼睛,失去理智,不甘心道:“绳子拿来,本王自己下去找!”
“王爷不可!”石应崇惊呼道。
被萧铎一把推开,自己找了几捆长绳连接起来,一头绑在上面大树,然后一点点的顺着马车滚落的痕迹往下走。路过歪脖树,看着上面吊挂着的马鞭,想象着当时她的害怕和绝望,想着她或许已经活不成了。
那一瞬间,想要把端王妃给彻底撕碎!
“王爷,王爷……”石应崇在上面急得大喊,没法子,只好自己也结绳下来,不敢再劝,只怕着别把主子爷给掉下去了。
可惜即便萧铎亲自下来,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就连遗落的珠花金钗都没有。
再往下,野草郁郁葱葱保存完好。
石应崇硬着头皮插嘴,“王爷,看起来下面的野草没有被动过,痕迹到此,应该是就在此处就掉下去河了。”招呼下面强行抓住麻绳停留的船只,然后和主子一起上去,沿着河岸往前一路搜查找寻,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浪汹涌翻滚着,船行飞速,萧铎等人足足往前行走了十几里,再往前,马上都要离开京郊范围了。
这还是其次,重点是眼下是冰寒微消的正月啊。
石应崇被浪花溅起的河水拍一下,都觉得寒气逼人。这……,就算两人是活着落下河的,再着冰冷的河水里泡个十几里的距离,也早就冻僵了啊。
根本……,就活不成了。
理智是这样告诉石应崇的,可抬头看看主子爷那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那好似烧红了的双眼,哪里敢把真话说出口?自己要敢说凤侧妃已经死了,主子爷能立即把自己踹到河里去。
“阿鸾,是我对不起你。”萧铎看着江面白花花的浪头,心痛的道。
----是自己的贪心害了她。
早就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
自己妄想同时得到凤家和穆家,妻贤妾美,和睦相处,这本身就是不可能实现的美事儿。要么让她正常嫁给别人,要么留下她,就不能再留着穆氏,----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可惜最开始,自己并没有真心真意的替她打算过。
一步一步,等到今天才醒悟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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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去,石应崇飞快说道:“王爷,今儿是初二回娘家的日子,侧妃没有回去,还得赶紧想法子遮掩一下,不然的话……,凤家那边只怕不依。”
“遮掩?”萧铎冷声嘲笑。
王妃大概也是如此作想,认定自己不敢让王府闹出妻杀妾的丑闻,不敢断了穆家的姻亲关系,所以哪怕再恨,都会替她把这件事给遮掩下去。
不,自己不会拼着得罪凤家去维护穆家。
更不会让阿鸾……,白白死去。
死?阿鸾死了?她……,离开了自己?萧铎摇晃不定,原本高大稳重的身形,像是寸寸支离破碎一般,轰然往后倒下!
“王爷!”石应崇忽地一身惊呼,赶忙上前搀扶。
等到大夫过来一番查看,急道:“王爷身上本来就有了燎伤,宜静养,怎地还让王爷出门?不仅如此,身上的燎泡大都被扯得破裂,伤口愈发溃烂,这……,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你们也太不精心了!”
萧铎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身体疼痛,心更绞痛,脑子里只存了一丝最后清明。
不,自己不能死!阿鸾死了,自己要是再这么不明不白死去,可不就称了穆氏那个毒妇的心吗?对啊,她专门挑在这个时候下手,一则是自己受伤行动不便,二则没准儿就像太医说的那样,盼着自己快死!
毒妇,自己不会饶了她的!
到了半夜,萧铎伤口感染突然发起高烧来。
长孙嬷嬷急得团团转,看着那个自己从小奶大的六皇子,那个人高马大的端王,此刻却是奄奄一息,眼泪忍不住簌簌的掉。
一整夜都守在旁边不敢合眼,老泪纵横。
次日天明,萧铎面色惨白醒转过来,一动身,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咝”了一声,紧紧握拳,强力忍着让自己不要再出声。
长孙嬷嬷守了一夜,正在打盹儿,闻声睁眼一看,忙道:“别动,大夫说了,眼下伤口感染动不得,好好躺着,我让人过来给王爷换药,再吃点东西。”
“来人。”萧铎喊道:“给我穿衣!穿朝服!”
背后的伤口结了疤,又撕裂,反反复复折腾,痛得手抬起来都是抖的,自己是在是无法穿上衣裳,但……,今儿还有大事要办!必须穿戴整齐出门。
“王爷还要穿朝服,去哪儿。”长孙嬷嬷惊道。
萧铎默不作声,让丫头给自己穿好了衣服,戴上了头冠,顾不得整个人还在受伤发烧晕乎乎,强行拿了佩剑和腰牌,径直走了出门。
高进忠在旁边小心跟着,不安又担心,但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你带人去葳蕤堂。”萧铎强行稳住身体,吸了口气,说道:“把穆氏和一干人等都给本王捆了,然后……,去皇宫面圣。”
“去皇宫面圣?!”高进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琢磨了下,“王爷这是、这是打算状告端王妃?不不不,王爷不可,这样一来王爷的名声……”
萧铎拔出利剑,冷冷道:“要么你去,要么我砍了你的脑袋让别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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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妃断然没有想到,丈夫居然要带着自己去皇宫告御状!她原本以为,丈夫看在穆家的份上,看在端王府名誉的份上,就算恨自己,也是要为自己的行为遮掩的!甚至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表妹死了,丈夫偷偷的害了自己报仇。
可即便那样,也改变不了崇哥儿嫡长子的事实。
----穆家会护着他,为他请封世子之位。
“不!”端王妃拼命的抓住他的衣袖,惊恐万分道:“王爷你疯了吗?你真的不管穆家?不管儿女?连自己的名誉都不管了吗?若是传出……”传出嫡王妃谋害侧妃的丑闻,整个端王府都臭了啊。
甚至往后一辈子,这都是别人攻击萧铎治理内宅无方的把柄!
“你打的一副如意算盘啊。”萧铎阴恻恻的笑了笑,捏住她的下巴,恨不得此刻就此捏碎,恨声道:“本王为何要杀了自己的嫡妻?为何要弄脏自己的双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几次三番谋害阿鸾,甚至算计病重的本王,心狠毒辣、德性败坏,已经不配忝居王妃之位,本王要皇上亲自下旨废了你,赐死你!要你的崇哥儿再也做不成嫡长子!”
“你……”端王妃惊恐万分的看着他,连连后退。
“听清楚了吗?”萧铎恨意无边咬牙道:“你毁了阿鸾,本王就要毁掉你的一切!哪怕牺牲本王的名声,也在所不惜。”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毒妇,本王要让你死都不能瞑目!”
“不!王爷……”端王妃吓得泪水连连,魂不附体,让儿女们跟自己一起永世不得超生,这不可以!她“咚咚咚”的磕头,磕出了血,哭道:“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你杀了我,杀了我给阿鸾偿命!”
她心中惊骇无比,“你想想穆家,想想穆家啊!没了阿鸾,你已经不是凤家的女婿了,你只有穆家,只有穆家啊……”语无伦次,连顾忌都忘了,哭道:“蒋家根本就扶不上墙,王爷,你不可以没有穆家……”
萧铎一声冷笑,“没了穆家又如何?本王就不是端王了吗?!”一把抓起她,朝高进忠喝斥道:“堵上这个毒妇的嘴,赶紧走!”
没了穆家,自己仍旧还是端王。
没了她,自己却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