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凤渊正色道:“太子妃的寿诞上,你且安生一些,万不可和人争先出风头,尽了礼数便是。”
唔?凤鸾诧异,这语气怎地和母亲之前说的一样?
凤渊见她表情怔忪,还以为是心下不太愿意,又道:“你放心,将来伯父肯定会为你择一门好婚事,比做王妃过得更舒心。”
啊?凤鸾有些尴尬,哪怕前世已经嫁人怀孕过,此刻却是未出阁,伯父突然说起自己的婚事来,脸上有些发烫。说起来,前世和伯父接触的少,印象中,只记得他是一个严厉肃穆的人,没想到对子侄这般温和关心。
想到这儿,对伯父说出那个梦的念头更强烈了。
凤渊见她一直不啃声儿,还以为女儿家害羞,就没再多说下去。转而想起侄女那个奇怪的“梦”,顺口问道:“你上次说梦见范将军坠马,是怎么回事?”
凤鸾心情一荡,伯父总算想起自己的那个梦了!只是原因么,如何能够解释?因而搪塞道:“就是无缘无故做了一个噩梦。”
“不是听了什么话?”凤渊这话问出口,自己也觉得太过荒唐,----阿鸾能听说什么?听说范进良要去骑马?听说他会从马上摔下来?听说他会丧命?她要是有这么大本事,那就该呆在军机处任职了。
凤鸾因为自己预言的“梦”实现,而被伯父重视,心情忍不住有些小小激动,她的心血一点点沸腾起来,自己即将要出说来的,那可是……,可是关系到整个凤家命运的大事啊!
她强自按捺住起伏的心绪,说道:“其实……,那个梦我还没有说完。”
“没说完?”凤渊正在责备自己想法荒诞,准备让侄女走,听得这话,不由奇怪问道:“还有什么没说完的?”
凤鸾心情复杂,“那个梦,很长……”
前尘往事,在她的口中变成了悠长凄惨的噩梦,一点点说出,一点点道来,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很慢,又似乎只是转瞬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凤渊的脸色早已变了几变,饶是他养气功夫十分好,也终没忍住,喝斥道:“英亲王会死?襄亲王会死?郦邑长公主会死?整个凤家都会被抄家灭门?!”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胡言乱语,荒诞不经!”
凤鸾被震得抖了一下,鼓起勇气,“伯父,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不,是……,那个梦就是这样的,我没有撒谎……”
“够了!”凤渊见她不但不认错,还诡辩,不由怒道:“你这……、这,都是甄氏不管教的过错!”
----怎么又扯到母亲身上去了?
凤鸾顾不上多想,急忙道:“伯父,请你相信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再强调,“不信你等等看,这些事情都会实现的!因为范将军死了,不久后,西凉大战皇上会让英亲王出征,然后……,他会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你还敢胡说八道!”凤渊的手猛地高高举起,但最终……,还是没有落在侄女脸上,而是狠狠骂道:“都怪甄氏把你惯坏了,什么都敢说!”
“大伯父。”凤鸾想起前世的种种悲剧,心头悲凉,“是真的……”为了让伯父早点相信自己,拣了最近的一件事,“就说眼前,范家大伯没了,范家长房会过继一个嗣子,但是太子妃不支持承爵。”
“你给我闭嘴!”凤渊实在忍无可忍,“来人!”喊了人进来,沉色道:“阿鸾身子有些不适,好生把人送回去,让甄氏看好她,赶紧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压住对神婆们的厌烦,“若不行,就派人去庙里捐点香油钱。”
大伯父这是以为自己中邪了?凤鸾啼笑皆非。
凤渊厉声道:“赶紧的,把阿鸾送回去!”
仆妇丫头们都慌了。
赶忙七手八脚的上来拉人,皆是苦着脸,“二小姐,奴婢们也不想动手的,你别让大伙儿为难,再碰伤了你。”
凤鸾没有做徒劳的挣扎,最后说了一句,“大伯父,你慢慢等着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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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星抱月阁内,甄氏正在高声训斥,“一个个的,都是怎么服侍阿鸾的?白白养了你们几十号人,就一个小主子,都服侍不好?姐儿平时该去哪儿,不敢去哪儿,你们心里都没个数儿?一群胆大妄为的刁奴!”
姜妈妈等人都是垂手领训,不敢辩白。
小丫头们更是缩到了一旁,只有宝珠胆子大些,仗着平时小姐对自己的宠爱,上前陪笑道:“夫人,我们不敢怠慢小姐的。只是这屋子里人来人往的,人多眼杂,没准儿带了不干净的东西,过给小姐……”
“啪!”甄氏一个茶杯砸在她脚下,厉声道:“你还敢强嘴?平日里,总是见你在阿鸾跟前晃荡,既得了脸,怎么连主子都照看不好?”
宝珠吓了一跳,嗫嚅道:“没……、没有,奴婢不是……”
甄氏见她穿得花枝招展的,不免更加来气,“带下去,赏二十嘴巴,先关在柴房里面,回头叫人牙子来领了去。”见屋里的人还愣着不动,喝斥道:“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不等姜妈妈她们有所反应,甄嬷嬷先招呼了人,上前捂了宝珠的嘴,连一声都没让她吭出来,就强行拖了下去。
“你们也一样逃不过。”甄氏指着剩下的人训斥,“偷奸耍滑、目无尊卑,全都给我扣半年的月例。”又道:“都给我好生照顾阿鸾,再有出错,一个个全都卖了!反正多少人挤破头,还进不来这个屋子呢。”
姜妈妈赶忙领着丫头们谢恩,又都道:“不敢怠慢小姐。”
没多会儿功夫,凤家上下都知道二小姐“病”了。
次日范家的吊祭自然没去,几天后的太子妃寿诞亦没能赶上参加。凤府请了好几个大夫,给二小姐瞧病,但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闹得一阵人仰马翻。
外间多有传言。
有说凤二小姐倒霉的,没赶上太子妃的寿诞露露脸儿;也有说凤家看不起皇室的,没准儿这是借故避开相看宴席;更有甚者,说凤二小姐没准儿得了暗疾,比如面疮什么的,已经见不得人了。
这话传到凤府,甄氏气得在屋里摔东西,“是哪个黑了心肝的?嘴上长疮,这么没边儿没影儿的乱编排!存心坏我们阿鸾的名声,真真肠子都烂得黑透了。”
凤鸾轻嘲,多半是太后秦氏一族搞的鬼,怕自己去争成王妃罢了。
她心中掠过一阵讥笑,成王妃……,秦家爱抢就抢去吧。秦家还在做梦,以为有秦太后和秦德妃压阵,加上一个抱养的萧湛,就能捞到下一任皇帝的位置,让秦家出一个皇后娘娘!呵,真是可笑。
一切都在继续,沿着前世已定的众生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