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公一怕李密收缴兵权,然后卸磨杀驴;二怕前方的李密被隋朝歼灭,导致他承受大隋的攻击;其三、又不愿和李密开打,只得继续装病,反正是各种推诿搪塞……但李密一方面不是傻子,二方面也怕他在和隋朝交战之际,孟海公从背后捅他一刀子,恼火之下真就遣军前去,意图以雷霆之势歼灭孟海公这个‘乱臣贼子’,孟海公不甘坐以待毙,也遣军与魏军对峙,双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得到这个消息,大隋朝野欣喜若狂,一些人以为大隋应该趁南方内乱出兵,一口气把李密、孟海公给端了。至于李唐,正处于穷困潦倒的动荡之际,国力孱弱到了极致,只需派遣一支偏师骚扰即可,等到大隋歼灭李密、孟海公,统一了南方,李唐弹指可灭。
而以李靖为首的军方则一致认为趁他病要他命,先西后南,干掉李渊之后,再从西方、北方对李密、林士弘出兵,至于孟海公和冯盎则留到最后。
这一主张得到很多的官员支持。他们认为大隋充实河西、关中、荆州边防,大隋的十一大军团,就有五六个用来防御李唐,兵马部署、将士演练、粮草供给都是为了歼灭李唐而准备,大隋积蓄了如是之多的力量,等的不就是歼灭李唐吗?如今李唐孱弱,正是大隋的机会,不该仓促改弦更张,关键是李唐从来不是安分的角色,如果给了它喘息之机,在大隋攻打李密、林士弘之时,它忽然攻打南阳、南郡,又该如何?
看着一干大臣吵得不可开交、争得面红耳赤,杨侗无语的摇了摇头,今年主打李密、林士弘、孟海公、冯盎之决策,是他和重臣决议的结果,之所以摆出一副灭李渊的架势,还是为了实现战略欺骗,这种事情的人越少自然越好。不过见到大家如此上劲,杨侗也没有阻止,最好让他们继续争执下去,等到各种理由散布出去,李密会更加相信大隋打李渊,说不定真就和孟海公干上了,这样的话,就为接下来的战争提供了各种便利,如果两人搞得两败俱伤再好不过了。
一番争吵无果之后,被杨侗推出来当‘托儿’的兵部尚书李靖提着干哑的嗓子,大声咆哮道:“李密要打随时可以打,但李渊却不是这样,如果失去荆襄,他有巴蜀为基,而巴蜀四周都是高山,而其内,却水陆交通便利,土地肥沃,无旱涝之饥,用诸葛孔明的说来讲,就是‘益州隘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这样一个外有山川之险、内有天府之积的的地方,只有极少数几个地方可以通行,只要守住几个关隘,我军很难攻打进去,如果我军在此僵持不下,不但是李渊闭关塞而发展,便是李密也能借机统一南方,李渊如今在其治下弄得天怒人怨,不趁此机会灭了伪唐,难道真要等他喘过气来,从容在巴蜀布防吗?”
不得不说的是,李渊在年后这几天也没有消停过,先是对兵制进行了整改,然后收回很多皇族田地,处置了一批名声不佳的地方豪强,将这些田地分配给了有功将士,这些措施的效果不错。与此同时,他还以襄阳为中心,将佛门土地和财产全都收缴国库,然后把油光满面的和尚分配到了各个jūn_duì之中,这也让李唐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李渊深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所以他的所有改革措施都十分冒进,引起了佛门和本地豪强的强烈不满。
乍一看来,李渊所干的事情几乎与杨侗没有多大区别,但杨侗是在消除外患的同时于国内搞激进改革,李渊现在却不行,能够供他利用的国力和时间很少,而且他的掣肘太多太多,以李唐朝廷实力和他个人威望,都很难帮他做到与大隋齐头并进,于是其境动荡自然就开始了…李靖虽是‘托儿’,但他所主张的‘趁他病要他命’,并非是在无理取闹,而是真的具备操作性,所有得到大多数人支持。
魏征说道:“李尚书此言差矣,且不说李渊的治水防线对我大隋防范甚严重,在舂陵、襄阳、房陵、西城等边郡皆屯有重兵,一时很难攻下,而且李尚书方才也说巴蜀道路艰险、关山难渡、易守难攻,如果战事僵持,我军陷于巴蜀四周,那时再难回头了,如果李密此时统一南方,将林士弘、孟海公等势力拧成一股绳,北伐中原、西进荆襄,难道我们真要两线作战吗?照我看,伪唐现在自顾不暇,分不出精力支援李密、林士弘等人,所以我们应该集中实力,将他们歼灭,最后从容收拾有四塞之险的李渊。”
“魏尚书此言差矣!”李靖反驳道:“占领一地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地士族是否接受、民众是否拥护、官员是否忠诚、jūn_duì粮食怎么解决都是大问题,当年杨玄感占领中原大部,中原人肯接受他吗?没有。最后还不是以一败涂地而告终了吗?还有萧使臣内附上来的荆襄地区,我大隋目前也只是对疆土占领罢了,但是在人心方面,还没得到真心的控制,如果没有两三年时间的耕耘,很难实现人心上的大一统。还有虎牢关以东的中原地区的百姓,其实比较认同瓦岗的,要是瓦岗军还在,我们绝对不像之前那么容易。”
魏征沉思片刻道:“这么说来,李密离开中原其实失策了?”
“恰恰相反!”李靖笑了一笑:“翟让虽然是一个小富即安的人,但他为人仗义,他所信奉的原则是有肉一起吃、有钱一起花,打土豪劣绅、强夺官仓,然后把粮食分给贫穷百姓,所以被他掌控过的中原百姓对翟让时期的瓦岗军十分拥护,他所执行的战略,与我大隋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李密认为翟让得罪地方豪强、关东士族,成不了气候,所以在翟让死了以后,全面倒向士族,与怀念翟让的百姓渐行渐远,导致他在中原呆不下去,只能远走江南,一方面是避开我大隋的兵锋,另一方面是寻求南方士族的支持。但事与愿违,南方士族极度排外,把他当作入侵者,觉得李密带去的只是战争,所以之前没有一姓支持。如今虽然以阴谋逼迫南方士族支持,但强逼而来的终究不是王道,这种矛盾和隔阂迟早会爆发出来。从地形上说,江南水网纵横,打起来未必比巴蜀容易。另外,李密和孟海公纷争不已、剑拔弩张,但如大隋兵至,必使二人同仇敌忾,共御大隋,这就间接帮了李密的忙,而李渊也得到喘息之机,所以柿子挑软的捏,先打孤立无援、怨声载道的李渊乃是上上之选。”
“况且我朝为了歼灭伪唐,早已筹措良久,在与伪唐接壤的各处关隘均有粮草,在其内又有多年渗透经营,对其各处驻兵了如指掌,正可藉此机会西征,解除生死大敌之后,再仿效先帝灭陈之战,顺江而下,一统天下。”
杨侗听着两个‘托儿’争执不下,理由都很充足,搞得像真的一样,心下好笑的故作权衡一番,道:“这么争执下去也不是办法,李尚书、魏尚书各将理由罗列出来,上元之后再一一探讨,至于攻打谁,等房尚书出使归来再说。”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