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余年,所求不过…祛阴育阳,绵延子息。池家九代单传,家父一生遗愿,我不能…不能辜负。”
池秋钰也不知,这话到底是说给即墨微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梅汁的味道,这时才在即墨微唇齿间散开。
涩!
还微苦。
这样时节的青梅,确实便该是这样味道。
可叹这青青梅子,竟能散发出这般欺人耳目的馥郁果香。
即墨微不知该怪造化弄人,还是该怪竟没能克制自己。
船篷之外,那人跪坐在舟头,肩膀微缩。
依然是那样暖黄的灯光,舟头那人影却透出些伶仃感,仿佛被他欺压了似得。
经了这一阵,灵炉上温着的梅酒,竟被煮开了。壶盖“噗噜”之余,发出“叮当”地酒器敲击声。
即墨微看着白汽缭绕的酒炉,道:“酒开了。”
说完了,便见舟头那人影,似乎被惊到般一颤,继而站起身,俯首帖耳地走了进来。
即墨微皱了皱眉,他那身墨色鹤敞,只适合池秋钰之前那闲适的模样。
池秋钰恭顺地在矮桌前跪坐下来,拾了桌上的坛盖,才拧了矮桌上的灵壶,往即墨微面前的空杯中斟酒。
清透的净琉璃杯中,清酒已合着梅子被煮成了茶色。
杯满七分,池秋钰提壶。又往自己面前的杯中斟满三分。
这是酒礼上的恭敬,却惹出即墨微的不喜。
在池秋钰举杯前,即墨微到底是开了口,带着安抚的意味,轻笑道:“我想尝青梅之味,懒得自己动手,竟似乎……吓到你了?”
这谎言自然拙劣,即墨微自己都觉得蒙混不过。
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要骗的人愿意被骗,就不是问题。
池秋钰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再逾矩。应道:“不怪先……不怪墨读先生,是我太大惊小怪。”
如此,池秋钰举杯,面上已恢复了平静。甚至能对即墨微笑道:“邀前辈此来,便是一尝这梅酒。不如,先品其味?”
刻意的称谓,恭顺的姿态,让即墨微心中,险些恶念横生。
这小天元,不过区区结丹期。若真以前辈身份相压,这井迷湖中,乌篷船上,他能做得事情可就多了。
之后呢?
大约便如之前,他尝到的青梅之味,涩,微苦。
那不是他想要的味道。
即墨微一手端起了面前的酒盏,朝着池秋钰微微抬杯,便将小杯端到唇间,一饮而尽。
微烫的酒液从舌上滚过,味醇性绵,余味甘甜,颊齿留香。
一杯热酒入喉,携着绵绵热意的灵气,也从五脏六腑中,迅速往肌体渗透。
井迷湖上,在即墨微周身氤氲不去的幽冷,顿时被驱散。
梅酒的味道,出乎即墨微意料之外的好。以至于,他对池秋钰的那点不爽快,都被驱散了许多。
执着酒杯的即墨微,回味了一番口中绵软柔和的甘冽果味,眯了眯眼。
又扫了一眼倚在桌侧果筐中的青梅,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