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我睡着睡着醒了过来,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工作台前面,手里拿着小绣球的核。我看到他想把核毁掉来着,后来又没舍得下手。”
“我还经常看到他在看你,他看你的时候眼神温和多了,我就从来没被这样看过,他看我都跟下刀子雨似的。”
“所以你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自信一点,少侠。不然他醒来之后说不定就不喜欢你了,你哪儿哭去啊?”
阿贵一番话,又把桓乐说得眼眶泛红。阿贵啧了一声,没再说话,深藏功与名。
桓乐吸了吸鼻子,手里紧紧攥着岑深的手机,既像喝了几大碗美酒那般熨帖,又心疼得厉害。
他想给岑深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怕碰着他的刺弄疼他。几番纠结之下,他拿出手机来对着岑深的屏保拍了张照证据留存,这样就不怕岑深醒来之后不认账了。
他相信阿岑一定会醒过来的。
因为能让阿岑喜欢的桓乐,一定可以做一个大英雄。南英说得对,不能退缩、不能恐惧,要记得自己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如果这件武器真实存在,那一定就是一颗勇往无前的心。
与此同时,岑深还陷在民国的南京,陪着柳七和吴崇庵走过栽满梧桐树的大道。
1928年的南京,又是一个离别的时刻。
柳七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而刚刚成年的吴崇庵即将回到上海继承祖宅。他问柳七要不要一起去上海,但这一次,换柳七拒绝了他。
“不要说你认识我,也不要告诉别人我曾教过你关于匠师的东西。”
吴崇庵其实一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从小到大,柳七都不乐意他们的关系为外人知晓,甚至从来都拒绝成为他的师父。长大后他逐渐在别的口中听到大家对柳七的评判,这才恍然大悟。
可他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解释呢?你没有真的拿法器去害过人,不是吗?坏的不是刀,也不是刀匠,是拿刀的人。”
“我不在意。”可柳七从来都只有这句话。
他确实从没有甄别过法器的买主是善是恶,所以对于他人的诘责,他从不去反驳。但在这漫长的一生中,吴崇庵大抵是第一个这么真心实意为他考虑的人。
他长得跟夫子一点都不像,但大抵是同一个灵魂的缘故,他们的眼神几乎如出一辙。同样的干净、固执。
“大家排斥你,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了解你、争取你,是觉得你不遵守他们的规则,而不仅仅是因为道德上的批判。可匠师协会需要你的加入,每一个动荡的大时代,都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传承者去支撑未来,你可以,对吗?”
生在盛唐的夫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慷慨激昂的热血青年。他与这时代里的千千万万人一样,肩负着天然的使命和责任。
柳七没有回答他,他不会因为吴崇庵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对于他来说,寻找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吴崇庵也不是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他依旧在为了匠师协会的明天而努力。
柳七时常会到他从上海来的信,有时会与他探讨一些匠师的技艺,有时也会与他畅想未来。
譬如他在上海时经常接触一些西洋科技,他很乐于将之融入到法器之中,并真诚询问柳七的意见。
譬如他觉得柳七要寻找的答案,可能不存在于这短短的百年光景里。时代在不断的往前走,如今解决不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