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深此刻手中拿着的,是一张联名状。一共十二个暗红的指印,十二位匠师,采取这样的方式,通过了对柳七的“肃清”决议。
这完全是一场仅限于少部分人知晓的蓄谋已久的“谋杀”,包括会长和几位骨干在内的十二个人,在到某种风声后,认定柳七这样一个毫无良善之心的人,极有可能为巨大的利益所惑,进而投敌,为敌人制造富有杀伤力的法器,于是决定在新年到来之前,除掉这个隐患。
这里面究竟藏了多少私心、多少恩怨,岑深已经无法知晓了。为了某个莫须有的可能到来的罪名,对某个人进行肃清,这样荒谬的事情,存在吗?
他有点拿不住手上这一张薄薄的纸了。
十二个人组成一个陪审团,对另一个人进行道德至上的审判。可最终的死亡人数却在二十五。
这个差数在哪里?
剩下的那十三人,是否无辜被卷入这一场风波,而可能正是这一场爆炸,直接葬送了大唐匠师协会的千年基业。
二十五个顶尖的人才,砰的一声,就没了。
多可怕啊。
人心多可怕。
桓乐一把抓住岑深有些颤抖的手,岑深深吸一口气,这才稍稍缓了过来。他复又低头看着手上的纸,那些已经发暗的指印,简直像恶魔的爪痕。
故事的具体经过,纸上没写,可柳七确实活了下来。匠师协会被迫转移,吴崇安临危受命,可终究难以力挽狂澜。
文件夹里还有一张车票,是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票,发车时间正是爆炸案发生的当晚。票已经很旧了,纸张褪色,边缘处还有一些磨损。
岑深翻过来一看,车票的背面有一个相对清晰的血指纹。
这是谁的车票?
是那二十五个人的其中一个吗?
桓乐分析道:“这份资料既然是从那个假的匠师协会里搜查来的,那就说明这个假协会里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或许正是当年的旧人。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闻言,岑深再想起跟乔枫眠临别时的话,就觉得他好似笃定他们会回去找他一样。
“车票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去见一见也好。”岑深说着,不禁问:“吴崇安和柳七,会是认识的吗?”
桓乐:“我觉得是认识的。”
岑深:“为什么?”
桓乐:“吴崇安的手稿里不是提到过他吗?”
岑深摇头:“这不能代表什么,每一个匠师的手稿里,都可能出现柳七。”
“可能够被柳七提起,甚至是认可的匠师,却只有吴崇安一个。”桓乐依旧思路灵活,“南京和上海离得不远,哪怕是在当时,也不算远。匠师一共就那么多,柳七和吴崇安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刚才岑深又考证了一下,柳七是南京人无疑。所以哪怕他没有真正加入匠师协会,也依旧待在南京。
他是柳妖,天生地养,南京这个故乡对他来说可能有着特殊的意义吧。
“柳七是在爆炸案后就去了不周山找陨石么?”桓乐忽然问。
“按照时间来看,差不离。”岑深道。
听了半天的阿贵也点点头,“我遇见柳七的时候他问过我,现在距离1937有多远,他肯定是这一年走的。”
桓乐便问:“那你遇到他的时候,究竟是几几年?”
阿贵摇头,“这我哪知道啊?山中无日月你听没听过?我活那么久了,哪还有心思一年一年的记,反正过了很多年,我才碰见小深深。一甲子应该有的吧,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