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的只有这么一个而已。桓乐暂且接受了岑深的解释,只是仍好奇于“拍照”为何物。
“走吧。”岑深径自往坊内的照山坐壁处行去,那儿就是妖市的入口。趁着四下无人,两人顺利穿过坐壁抵达妖市。
妖市的格局与永兴坊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大了两倍而已。永兴坊中央有一座戏台,妖市的中央也有一座戏台,两人到的时候,上头正在演《西游记》的第九回《袁守城妙算无私曲,老龙王拙计犯天条》。
故事发生在唐朝,斩龙的又是魏徵,倒也应景。一群妖怪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吞云吐雾自带干冰效果。
只是演员太自我,就容易出问题,譬如演到魏征飞天斩龙的情节时,俩演员就真的飞了。
列车还没来,岑深带着桓乐和阿贵在戏台前不远处的面摊上坐下,头顶是一片大红灯笼高高挂,对面的三层小楼里,倚窗而立的漂亮女妖还在抽着烟斗。
烟云缥缈,锣鼓喧天,各家食铺里飘溢的香味将现实与虚幻勾连,管你是长毛的山中怪还是西装革履的社会妖,在这里,美食对你一视同仁。
“啪!”一颗巨大的龙头砸在戏台上,血溅三尺。龙头还在说着话:“李世民!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亏你允诺救我,不救也罢,怎还助那魏徵追斩我?快快出来!与我到阎王处说理!”
桓乐品出了些趣味,站上椅子好奇观赏,眼底倒映着戏台上的演员,也倒映着俗世的灯火,透亮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犹未尽地坐下,兴致勃勃地说:“这戏新奇,魏大人竟也去斩龙了。不过我们那儿的妖市可比这大多了,就在西市,只是时间不定。长安常有捉妖道士,朱雀台也不是善茬,万一碰见了,可少不了打一场。”
“朱雀台?”岑深难得表露出一丝好奇。
“那是大理寺下属专管妖物的部门,只要跟妖有关的,他们什么都管,只是不被正史记载。”桓乐笑盈盈的转着手中的筷子,道:“阿贵说,现在的人类似乎都崇尚科学,并不相信妖怪的存在,这跟我们那儿一点都不一样。普天之下,不管是哪儿的百姓,出了什么事都喜欢说妖物作祟。”
岑深不予置评。
桓乐又问:“科学又是谁?”
岑深依旧言简意赅:“科学不是人,是探索真理的学说。”
桓乐似懂非懂,也不去深究。真理是什么,比起岑深竟然在跟他聊天这件事来,暂时少了那么一点吸引力。
可这时面来了,桓乐揉着空空的肚子,又移情别恋了。
贪睡的阿贵终于醒来,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你就不怕再也回不去?”
眼前的少年似乎不知道担忧为何物,明明身处一个巨大的困境,依旧心大得没边。闻言,桓乐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说:“可我来都来了,不看一看再走么?我娘常说,掉下山崖不要紧,山崖里还有武功秘籍。”
“少侠这话说得倒是好。”阿贵点点头,说:“老夫作证,山崖底下真有武功秘籍,我就亲眼看见有人掉下去过。”
桓乐登时来了兴致,跟他打听。
岑深看着这一妖一龟,觉得自己大概是傻了,还是吃面罢。
时间很快到了六点十分,等车的妖怪们都三三两两地拎着行李往坊外的站台走。岑深和桓乐低调的走在妖群里,可走到一半,桓乐忽觉大事不妙:“我的包裹!”
他蓦然回头,只见他的蓝布包裹就放在面摊的椅子上忘了拿,而此时此刻正有两只黑不溜秋巴掌大的小影妖企图将它偷走。
“站住!”桓乐足尖一点,整个人便如飞鸿掠出,直奔面摊而去。
两只影妖吓了一跳,举起包裹立刻出逃,速度贼快,且走位风骚,一看就是老手。桓乐气急,他的全部身家都在里面呢,怎么能被两只最低等的小妖怪偷走,于是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