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在纪婉青面前,拱手作揖,深深施了一礼,“姐姐,谢谢你。”
郑毅比纪婉青年长三岁,但这一句姐姐叫得无比甘愿,他深知,若无对方出手干预,他与心上人必然擦肩而过,此生有缘无分。
纪婉青颔首,虚扶起面前比她高大半头的小伙子,仔细端详对方。
郑毅同样骤然失父,面对困难亦不少,三年时间,足够他成长成一个成熟的的男子,不过此刻,他神色欣喜,一双眸子掩饰不住激动之意,显然能迎娶纪婉湘,他喜出望外。
他确实没变,纪婉青心略略放下。
这时候,喜嬷嬷已将一身婚服,蒙了大红鸳鸯盖头新娘子引了出来,纪婉青接过妹妹的手,郑重交到郑毅手中,“郑毅,你要好好照顾她。”
她说得非常认真,郑毅肃了脸色,端端正正站定,举起另一手,当即立誓道:“我郑毅,今日在此起誓,此生待湘儿妹妹一如父亲待母亲,纪伯父待纪伯母,如有违誓,当五雷轰顶。”
古人敬畏天地,五雷轰顶是个很重的誓言,纪婉青没有阻止郑毅发毒誓,她静静听对方说罢,方展颜一笑,道:“我相信你,愿你与小妹白头偕老,儿孙绕膝。”
蒙着红盖头的纪婉湘静静听罢,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落了泪,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就在她左右。
她小心低头,不让泪水花了妆容,纪婉湘笑道:“哭什么?傻丫头,今儿是大好日子,可不许哭,不然你郑哥哥要笑话你了。”
郑毅没有笑话纪婉湘,反倒心疼得很,他手足无措片刻,忙从身上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轻声说:“湘儿妹妹,莫要哭了。”
纪婉湘用力点头,接过帕子小心抹了泪,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舅母陶氏便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还得赶回去拜堂了,可不能耽搁了。”
离别在即,纪婉湘紧紧握住胞姐的手,不愿放开,二人形影不离十六年,对方已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如今将各处一方,浓浓的不舍将她淹没。
纪婉青也红了眼,深呼吸片刻,她压抑住泪意,主动松开妹妹的手,将红绸塞过去,“好了,不能再耽搁了。”
红绸的另一端,握在郑毅手里,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放缓步伐,不时回头看纪婉湘是否走得太急,引领着她,走向人生另一端。
最后,纪婉湘被引出了朝霞院,引出靖北侯府大门,上了八台喜轿,喜乐奏响,吹吹打打往郑家去了。
朝霞院披红挂,一院丫鬟婆子面带喜色,还残留着热闹熙然的气息。
纪婉青环视一圈,心里空落落的,惆然若失。
小妹能嫁个好人家,其实是件极好的事。纪婉青这般再三告诉自己,方勉强心中失落之意,她打起神,抚了抚衣襟,往院外行去。
不管内里有多少龌蹉,今天却是靖北侯府头位姑娘出门子,大排筵席少不了。既然宾客都请来了,好生招待是必须的,曹氏虽然不聪明,但硬将好生一场请客弄成结怨的事情,她还干不出来。
纪婉青好生观察一番,席面菜品、茶水小戏之类都挑不出毛病,她点了点头,还算满意。
酒宴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纪婉青遇上了东川侯夫人杨氏。
这东川侯府,就是纪父纪母在世时,给纪婉青看好的夫家,如今杨氏嫌弃她是孤女,不顾儿子反对,硬要重新相看媳妇,两人见面很是尴尬。
杨氏很不喜纪婉青,认为对方命硬不说,还让她mǔ_zǐ吵翻,抿了抿唇,回视线,假装没看见。
纪婉青也不在意,世子为人倒不错,不过既然没缘分,多说没益,她犯不上讨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目光也不停顿,一掠而过,继续往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