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小雪,他没穿大衣,但并不觉得冷。茫茫天地之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穿透时间,跨越时空,将他紧紧缠绕,而他也终于束手就擒,这就叫做命中注定吧。
池陆阳做了一个梦,梦见五岁的他跟在八岁的高小天身后,满胡同乱窜。他腿短跑不快,每当快要追不上的时候,高小天就会停下来,冲他招招手说:“快点,快点啊,追上就给你买冰糖葫芦吃。”池陆阳瞬间又充满了力气,抹了把鼻涕又跑了起来。
最后,他实在跑不动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一抬头,高小天又不见了踪影。他急了,大声喊:“小天哥哥!小天哥哥!”
没人答应。
就在他要哭出来的时候,高小天从隔壁的墙头露出一个脑袋:“爱哭包,这呢!”他把一根冰糖葫芦的竹签往嘴里一叼,一个利落的翻身,从墙头跳了下来。
高小天把糖葫芦递到池陆阳的面前说:“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给你。”
池陆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拿过来就是一大口,嘎吱嘎吱嚼得特香。高小天站在一边,默默地舔了舔嘴唇。
池陆阳把冰糖葫芦递到小少年的嘴边:“小天哥哥,你也吃嘛!”
高小天咽了下口水,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小孩子的玩意儿,我不吃,你吃吧。”
池陆阳不依不饶,嘟起嘴说:“小天哥哥,你吃嘛你吃嘛,可好吃了。”
高小天看着池陆阳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咬了一口下来,池陆阳笑了,也吃了一口,两人咧着嘴,吧唧吧唧对着嚼了起来。
池陆阳几乎是被笑醒的。
高小天看着床上的神经病说:“做梦也能笑醒,梦见什么了?”
池陆阳戴上眼镜,笑道:“梦见你了。”
“哦?这么一会还能做春梦,了不起。”
池陆阳被他轻描淡写地撩了一把,感觉还挺受用:“可不是吗,梦里你也那样,口嫌体正直。”
高小天笑笑:“医院里不让乱开车,只让坐轮椅,咱们该去做ct了。”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
高小天推着池陆阳去门诊楼做了个ct,主治医师看了以后说:“情况不错,血块比原来消了很多,再观察两天可以出院了。”
两人回到病房,吃完外卖,池陆阳给池蓁蓁打电话,告诉姐姐他想起来了,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池蓁蓁放下电话,没过多久就赶了过来。
沉着冷静的池大美女一见着弟弟就扑了上来,再也维持不住她那纸糊的坚硬外壳,坐在池陆阳的床头哭了个稀里哗啦。
贴心的弟弟知道姐姐一直帮他瞒着爸妈,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特别懂事地在一边给姐姐递纸,时不时地还得以病患之躯承受老姐的一通粉拳。
池蓁蓁这几天的情绪一直被压抑着,其实心里不定坐了几回过山车呢,高小天很能感同身受,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这点小意思跟我早上比起来差的远了去了,要不是老子心理素质好,指不定抢救多少回了。
又一转念,上午这笔账迟早要跟某人算清楚!
三个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五星大餐,饭后,池蓁蓁问高小天要不要回家,高小天想了想,也是好几天没管奔儿头了,应该回去一趟。
他穿上衣服,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望着病床上的人欲言又止。池陆阳弯了弯嘴角说:“我没事,这病又不会反复,你放心回去吧。”
高小天嗯了一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