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从头武装到脚的贺彦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看到门边蹲着的身影。
叶从洲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他,低声道:“我等了你半天。”
贺彦摘下墨镜口罩,走到叶从洲面前,先是低头笑了下,然后抬手把人拥进怀里。
一瞬间差点勒断叶从洲的肋骨。
两人进了门,贺彦转身在门后又抱住叶从洲,“我每天都想象你站在家门外等我这一幕,现在你出现了,我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叶从洲任贺彦静静抱住他,许久之后,他竟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贺彦居然睡着了。
叶从洲哭笑不得,以拥抱的姿势艰难的将贺彦往沙发上移,刚一坐下,贺彦就抱着他的腰头枕着他的双腿睡熟了。
叶从洲原本有许多话要说,此时却只能看着贺彦睡觉。
贺彦的脸轮廓深邃,即便睡着了,仍有种强势慑人的感觉。叶从洲试着把他额前不长的头发往下抹,想象当年贺彦用头发遮住半张脸的样子,不禁想笑。
叶从洲这几天总是回想起电影里少年时期的贺彦,扪心自问,他有没有忘记贺彦其实没多大差别,因为即便再以陌生的眼光看少年时的贺彦,他仍会再次动心。
后半夜,叶从洲也困了,他拿过沙发旁的毯子,搭在两人身上,斜倚沙发睡觉。
两人这一觉,愣是睡了一天一夜。
叶从洲醒来时感觉脖子都要断了,稍一动浑身都嘎吱响。
贺彦也睁开了眼。
叶从洲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天又黑了。”
贺彦舍不得动弹,看着他的下巴道:“你走之后,我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叶从洲看着贺彦眼中的血丝,以及日积月累熬出来的黑眼圈,低声道,“贺彦,当年我不是不告而别。”
贺彦嘴角扯了扯,略带苦涩道:“那是什么?”
“千舟岛中央有个很大的湖,你还记得吗?”
贺彦:“记得。”
“那年冬天,千舟岛特别冷,湖面早早就结冰。我和一个同学去滑冰,结果到湖中央时湖面碎了,我俩都掉进湖里。”叶从洲曾经对这件事无法释怀,可现在说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了。“我爸那天正好在附近巡逻,看到湖边有我的书包,湖中心还有碎冰,立马跳进湖里救人。那时我和同学应该都已经冻昏迷了,我爸看见了我们俩,第一反应是救我。等把我送上岸才回去救我的同学,可惜已经晚了。”
贺彦道:“……人之常情。”
“可我爸是警察。”叶从洲摇摇头,“我到现在仍不明白,为什么他必须舍弃自己的儿子救别人。但那时所有人都谴责他,仿佛是他导致我同学的死。”
“我那时被冻的太狠,抢救几天才捡回条命。然后就病了很久。每天高烧呕吐、无法清醒。我爸在医院照顾我,出去就被人骂,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说我活该,说我也活不了。”叶从洲淡淡的语调,“单位给我爸开了处分,而我也一直不见好。我爸绝望之下,辞了职带我离开千舟岛,走时谁都没告诉。”
贺彦坐起来,伸手把叶从洲揽进怀里,“怪不得我去找你时,问遍了人都没人知道你们在哪。”
“离开千舟岛后,我爸带我治病,差不多花了半年的时间,我才逐渐好起来。只是好起来之后,我忘了许多事,身体素质也差了很多。”叶从洲抬头看贺彦,“有时候我爸会给我讲以前的事,包括我们为什么离开故乡。那时我根据他的讲述会想起来一些。不过大体上都是小孩子寻常的成长经历,后来我就没多少兴趣去问了。
叶从洲讲完,久久没听到贺彦说话,他抬起头,看见贺彦正盯着自己看,扯出一点笑:“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