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牧川喉咙像是堵了一层棉花，眼眶酸涩。他深吸了一口气，扭头不忍再看。

放下安妮后，绿龙开始给安妮清理身上扎着的武器和腐肉。这工作也只能由绿龙来做，只有她才能去掉上面的诅咒之力。

一把一把地把短箭匕首尖刺用最小的幅度拔出，再把附近已经腐烂发臭的肉割掉，等处理完后安妮浑身都是窟窿，没有一处是好的。

霍抱着安妮的脑袋，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神情有些怔怔地，目光空茫。

牧川注意到了霍叔的神色，心里一紧，连忙捅了捅身旁的擎苍示意他去看霍叔。

擎苍一看，也皱起了眉，神情紧绷又担忧。

牧川叹息，如今找回了安妮，但安妮这样……对霍叔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等绿龙处理完安妮的伤口，她已是双目含泪，声音哽咽。

“安妮……被那杂碎不知用了什么强行激发气血，如今几乎只剩下个空壳了……而且她的灵魂也无比虚弱，就看今晚她……能不能熬过去了……”

霍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低头温柔地摸摸眼睛紧闭的安妮，轻声说：“她只是太累，睡着了……她睡够了就一定能醒过来的……”

说罢，他抱着安妮的头说着从前往事，轻声诱哄，像是安妮正醒着跟他撒娇一样。

夜幕慢慢降临，众人气氛沉闷，晚饭也就胡乱解决了。霍仍是抱着安妮的头不肯放手，谁去说都不理不睬。

今夜注定漫长而难熬。

无人入眠，绿龙坐在安妮的身边不断地释放治疗技能，其他人守在山洞前，等待着天明。

擎苍看着牧川青黑的眼底和难掩疲惫的神色，忍不住低声对他说：“你还是睡会吧，不会出事的。”

牧川掐了掐眉心让自己清醒一点：“没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擎苍见劝不动他，只能拿出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

牧川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他拉了拉擎苍给他系上披风的手，笑道：“不用这样，我没事的。”

谁知擎苍理也不理他说的话，强硬地绑好系带，又拎起斗篷宽大厚实的兜帽盖在牧川头上，之后转过身动了动身体挡住夜晚寒凉的风，就再也不动了。

牧川从毛茸茸的斗篷里伸出脸来，灿金的眼看着擎苍宽大的背影，轻轻弯了弯。

月亮高悬，团团云雾半遮半掩。绿龙仍在不断释放着治疗技能，技能冷却了就直接输送治愈之力。霍抱着安妮的脑袋喃喃地说着什么，声音已经沙哑。他的声音随着安妮心跳的停顿而骤停，又在她心跳恢复后嘶哑着声音继续呢喃。

大家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心里都不好受，但现在根本没法劝说，霍已经魔怔了。

这夜非常漫长，牧川途中还不小心靠着擎苍的背睡着了，但他又很快惊醒，看着西移的月亮疲惫不堪。

擎苍看着他如此疲累，但又不肯听话休息，心里顿时一阵气恼和无奈。知道劝说也没用，他只能坐在牧川身边一起静静地等待，在他忍不住疲惫睡去的时候让他有个靠得舒服的地方。

又过了许久，久到牧川差一点再次睡过去，天终于亮了起来，一缕阳光突破云层，暖暖地投在他们的身上。

而经历了一晚上，安妮的呼吸和心跳虽然仍旧微弱，但也确确实实存在。

绿龙已经累惨了，闭着眼靠在雪丽的身旁休息。而霍的声音已经嘶哑到发不出声音了，他摸摸安妮的颈动脉，再探探她鼻前微弱的呼吸，最后紧紧地抱着安妮的脑袋，大颗大颗的泪水再次滚滚流出。

牧川也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

无论如何，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