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贺琮是堂堂王爷,打小就金贵惯了,一应吃穿住行都豪奢无比,断断没有说在这上头亏待他的道理?
可不说也得说,他引经据典,大谈特谈开源节流的好处,又指出如何才能节流。只把正副典膳、奉祠、曲仪和工正气得胡子都歪了。
典膳是掌祭祀、宾客和王爷王妃膳食的,贺琮身份在那儿摆着呢,就是他不吃,那也是顿顿几十道菜摆上去,哪怕一口不动,原封撤下去,就是扔了喂猪也没有下顿热热再端上去的道理。
啊,他信口雌黄这么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让他们把王爷的膳食苛扣了?王爷吃不好,回头还不是拿他们两个正副典膳撒气?
他周良倒是落了好了,可他们两个典膳那是时刻把脑袋别到了贺琮的裤腰带上啊。
正副奉祠就更恼羞成怒了,他二人是掌祭祀乐舞的。王府里没多少祭祀的盛典,可架不住贺琮喜欢,府里蓄养了一批歌伎,王府又一向只有进人没有放人的,有些歌伎或死或伤,总要源源不断的往里补充,或者外头哪个青楼楚馆里有一技之长的清倌人,他们便挖空心思的弄了来,以讨贺琮欢心。
真要节他们的流,他们失宠是小,这没了油水可捞,在王府里头混还有什么意思?正副工正对周良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二人是掌管修葺宫邸、廨舍的,贺琮对于自己的王府倾注了极大的热情,既要致,又要美观,时不时的就搭建个凉亭或是观景台之类,再不就重新翻修,总之务必要尽善尽美才好。
周良这一句“节流”,整个是夺了他二人的饭碗啊。
其余审理、曲宝、纪善之流就无可无不可。有那擅于钻营的,看着贺琮脸色,趋炎附势,尽拣中听的话说,有那不屑摇尾乞怜的,便做苦大仇深状,低头一副替贺琮发愁的模样。
很快这十几个人便分了两个阵营,以周良为主,极力主张节流的,以正副典膳、奉祠为首,极力主张开源的。
一时间你一句,我一句,声嘶力竭,脸红脖子粗,好像谁的声音高谁就有理,谁把对方压下去,自己就取得了胜利一般。
第190章心力交瘁
贺琮只冷冷的瞅着,并不发言。
这一吵直吵了一个多时辰,更鼓已经敲了三更,外头星月都懒懒倦倦的了,躲在云层背后,屋里的宫灯也有气无力的照着。
贺琮长年练拳脚功夫,打磨气神,这时都觉得困倦,可再看这些人,还在吵得热闹,他忽然吩咐方源:“宫灯太亮了,熄掉几盏吧,本王也确实太过豪奢,打今儿起,节流。”
众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赞成节流啊?还是已经心生不满了,借此来打击大家的热情啊?
宫灯一熄,这书房立时就暗了下来,人影幢幢,倒有几分鬼气森森。
贺琮仿若不觉,对大家道:“诸位卿极有见地,说都有根有据,继续。哦,对了……”他吩咐方源备下文房四定,对其中一位花白胡子的主簿道:“你把他们所说俱都誊录,明日呈览本王一观。”
被点名的主簿姓崔,今年都五十二了,待在逍遥王府是他最逍遥的生活,贺琮不够好学,是以校勘经籍、陈设经史的事都用不着,他原以为待到老死也就是了。冷丁被点名要誊录文书,神经一绷,大脑就有点儿发昏。
方源派小太监呈上文房四宝,崔主簿顶着贺琮漠不关心的目光蘸笔……留神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反倒是浓厚的墨汁滴下来,将上好的宣纸污了一片。
贺琮问:“节流其中一项就是不能浪吧?若是浪了该如何?”
周良对崔主簿十分不屑,当即道:“那就按价赔偿。”
贺琮点头,吩咐方源:“把这条记下,以后都照例循办。”
崔主簿腿就有点儿发软。赔一张宣纸的银钱花倒是不大,关键是丢人啊,他这么大年纪,虽说不指望有多出人露脸,可别丢人现眼啊?眼瞅着自己再不提气,这主簿的职位可就要丢了。
他打起神,运笔挥毫。好在从前的功夫虽然不用有些退化,昔年的本事还在,将诸人争吵之言语、情状都一一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