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作声。
书房里一片宁静,贺琮百无聊赖,便四下逡巡。顾卫卿的书房倒是比她的闺房正常得多,但相较于他的,就少了几分风雅,前朝字画是没有的,倒是有几幅字,可瞧来瞧去,除了“一般”,他实在给不了多高的评价。
她的书案上倒是有一撂……帐册,竟有两尺多高,想来平日她大多是沉浸在这其中。百宝格上也都是一撂撂的帐册,贺琮瞥一眼就扭了头。
顾卫卿随着他的视线打转,见他面露不易察觉的厌烦,不由的失笑,她起身道:“枯坐无聊,不如草民送王爷……”
贺琮瞪她。
顾卫卿无奈:她这里庙小,哪里容得下他这大佛?
可贺琮却赖着不走:“该不该来,本王也来了,你就这般怠慢本王?本王可从未如此轻慢于你。”
她这里一向简慢,与王府是天壤之别,可他不嫌弃,或者背后嫌弃,但此时安之若素,顾卫卿还真不好就这样撵他走。
她只得改口:“草民带王爷去后花园走走?”
贺琮却不肯走,他当然知道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可他既然注目于她,就不可能只停留在榻上激情时刻,他想了解她的心思,也想了解她的喜好……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贺琮道:“不去。”
顾卫卿一顿。
贺琮又道:“怎么不见你的算盘?拿来给本王过过目?”
顾卫卿失笑,果然亲自取了一柄黄花梨木的算盘,呈放到贺琮跟前,道:“这是家父生前所用。”
贺琮接过来,看了两眼。果然是有些年头了,上好的黄花梨,倭角长方,内设十三档,梁上二珠,梁下五珠,黄花梨框上有错银纹饰。算珠上泛着澄净油光,可见平素保养极好,想来顾竹荪生前极为喜欢,他故去后顾卫卿也十分珍重。
他又看了看,没说什么,伸手在上面拨了拨,算盘珠发出脆响,只是不成规律,有些杂乱,且他手下不熟练,随便一动便是几排珠子一齐耸动。
他忽然抬头道:“嗯,然后呢?”
什么然后?
顾卫卿有些发怔,只能勉强接话:“家父故去,草民便用这副算盘算帐。”
“你小时候用什么?”
顾卫卿道:“是比这略小一倍的算盘,因草民那时才四五岁,手小……”
“你父亲待你如何?想来你小时候便格外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吧?”
顾卫卿轻笑了笑,道:“草民同王爷说过吧?小时候草民顽劣,尤其淘气贪玩,家父对此极为痛恨和失望,草民哪里肯坐下来听父亲教诲,因此没少挨藤条。”
没说过。
贺琮道:“本王倒和你正相反,因无人管教,不知有多少人整天撺掇本王惹是生非,可惜本王喜静不喜动。”
顾卫卿倒有些惊讶。
看不出来啊,他曾经是个文静的男孩儿。那便是他的本性吗?后来怎么又变成现在这样的?
贺琮轻拂算盘珠,无视她的好奇,道:“本王常常偷偷钻到父皇的书房里去偷玩,那是父皇还在潜邸,倒也集了好些孤本、字画……没有专门的先生教导,本王不过是猎奇,喜欢什么就抱着看,没人找寻,本王能不吃不喝看上一天一夜,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就趁着天黑跑去御膳房偷东西吃。”
顾卫卿没想到他小时候还有这么可怜悲摧的时光,待要说什么,又觉得有些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