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卿摇头:“没什么,儿子就是觉得,挺可笑的。舅舅做了什么,值得劳王爷动手抓他?儿子又是什么身份,敢左右王爷的意思?舅母又是禀着什么心思,来叫儿子去救舅舅?还有娘……您以为儿子是什么玩意?”
“你,玉卿,你闭嘴。”顾大太太气的嘴唇直哆嗦:“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不是胡说,是实话,娘不会是不敢听吧?”
顾大太太色厉内荏的道:“你想必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你舅舅的事,你尽力就好。”
顾卫卿顿了一顿,转身出去。
顾大太太颓然坐到椅子上,愣怔良久,才进了里屋,对着顾竹荪的牌位低声哭了起来:“这可叫我怎么说得出口?我拿什么来指责她?我又拿什么来劝她?她为的什么,别人不知,可你知、我知,她自己知道。原本就为难了她,现下更是难上加难,老爷啊,可叫妾身该如何做啊?”
哭了半晌,又喃喃道:“我不该纵着她,可不按她说的做,又该如何呢?那姓苏的不是个好的,可那位……难道就是好糊弄的?外头还只传玉卿是个男宠,万一她真正身份泄露,又该如何是好?老爷好歹托个梦,教妾身一教。”
一头哭,一头喘,没一会儿就哭得一身汗,没人回应她,她便抱着牌位发呆,跪得腿都麻了,又一头絮叨:“我竟是连问都不敢问,她现下哪里还像是你我的女儿?若不是知晓她是个女儿身,就她那么人高马大,板着脸站在妾身对面,妾身真当她是卫卿呢。我可怜的卫卿……”
苏朗回来复命,见顾卫卿在书房里安静的坐着,眼神微微发黑发沉,书桌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显然她是在发呆。
见他来了,顾卫卿只问了一句:“完事了?”
苏朗应诺,在她下首坐了,道:“我瞧着你神不济,怎么不好好歇着?莫不是吓坏了?”
顾卫卿只轻抬眼皮撩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苏朗有心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慰安慰,可一见她那似笑非笑,不冷不热的眼神,又打了退堂鼓,见她没什么神,他便没话找话的道:“事情是忙不完的,不如我带你去看布袋戏。”
顾卫卿不想去,苏朗道:“明儿我生辰,权当陪我散散心,晚了我请你吃长寿面。”
一听说是他生辰,顾卫卿倒难得的恢复了点儿神气,道:“你怎么不早说?不对呀,你不是说你没爹没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怎么倒有了出生年月日了?”
苏朗摸着后脑勺道:“这话说的,我也是爹生娘养,怎么就没个出生时辰了?当年老方丈把我从山门拣起来时,襁褓里塞了一张纸,上面什么都没有,就写着生辰八字,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顾卫卿被逗乐了,道:“哈哈哈,这才是正理,你请我看布袋戏,我请你吃长寿面,就这么定了,走走走。”
苏朗原本不是个妥帖、细致的男人,喝酒吃肉在行,斗鸡遛狗也成,架鹰打猎也马马虎虎,可要论照顾人,尤其是照顾女子是完全不在行。
可他心里、眼里,只当顾卫卿是个女子,最喜欢的事莫过于看她眼中亮晶晶的闪着欢喜的光芒,哪怕只是一个淡淡的笑意,即使不是对着他的,他也心花怒放,是以行动全都紧着顾卫卿为先,无形之中倒是颇有几分小意。
顾卫卿心里烦乱,索性也不去想。都这么过了十七年了,再这么过十七年也无妨,从最初的那份羞辱中过了劲,她的心比往日又多了一层冷厉的铠甲。
人生一向如此,于风雨中不断淬炼,所受的苦楚和伤痛,只要不能一击致命,将她打死,就都能转化为她的力量和勇气。
听着热闹锵铿的乐声,看着台上演绎世情的脸谱,顾卫卿端起酒一饮而尽。执壶再倒,酒壶却被人按住了。
顾卫卿不悦的望着苏朗道:“你好生小气,我不过多喝几盅酒,不了你多少钱,不然这酒钱我出。”
苏朗道:“你若开心,喝几壶都无妨,可闷酒却喝不得,我给你换了果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