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了大半夜,好容易眯瞪一会儿,天已经大亮,她又该回去了。
顾尚在府门口接着她,顾卫卿问了几句,听说家里无事,这才放心,她懒得骑马,方源替她备了车,她便理了理衣襟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点儿冷。
每回来一趟王府,她就如同被剥了回皮似的,浑身上下,从内而外,没一处不透着疲惫。趁着回府还有段时间,她索性躺下略事休息。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着了没有,听着马儿一声长嘶,接着便是顾尚焦急的声音:“舅老爷?您怎么在这儿?”
顾卫卿一下子就醒了。
车帘挑开,颜素站在车门口,他身后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见她一露头,百姓们便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还真是玉公子。”
“可不是,我亲眼瞧见好几次了,喏,看,这分明就是王府的马车,连这车夫也是王府里的,我上回瞧见王爷出行,就是他赶的车。”
“果然传言不是空穴来风,竟是真的。”
“可惜了玉公子了……”
“呸吧,顾家就是个制茶叶的,往前数三代,老子比他家强多了,他也配称一声公子?不过是有几个臭钱,没处显摆了,倒传出这么个诨名。”
“那也得有人叫啊,你倒想称公子。”
“公子有什么好的?听说那等歌馆楚地,男的一律以公子称之,这不就入了王爷的眼,成了名副其实的公子了?丢人呢,那顾大老爷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气得从地底下跳出来了。”
“这世道,什么年头都是笑贫不笑娼,一个愿卖,一个愿买,旁人能怎么着?你要嫉妒,你也把自己洗巴洗巴干净了送到王爷跟前啊?只可惜你肥头大耳,面目黎黑的,王爷瞧不中。”
听着这些人不干不净的议论,颜素的脸色越发难看,他黑沉着一张脸望着顾卫卿道:“没有廉耻的下作东西,你给我下车。”
顾卫卿听着是他,本来是陪出一张温和笑脸的,听他开口便出恶语,那笑当即就凝住了:“舅舅?”
说实话,平时颜素在顾卫卿跟前只能摆摆长辈的款儿,真论起来,他是要什么没什么,就是日常用度也是仰仗顾卫卿过活呢,是以他很少这般出言不逊。
当然他这人生性要面子,偶尔在顾卫卿跟前板着个脸教训几句,也不出框外,顾卫卿乐得表演舅慈甥孝,但这会儿这话也太难听了点儿。
颜素没有接到顾卫卿的不悦,只一把拽着车框,低吼道:“见着长辈,礼都不行,车都不下,你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下车,我有话问你。”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见专属于王府的马车停在路中间,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待见到车上的人是逍遥王的男宠顾卫卿和这位男宠的舅舅颜素,众人便知有热闹看了,呼啦一下将马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颜素这人虽有点儿自私自利,但品性也不算多坏,可这时候开口就问候顾卫卿的爹娘,饶是他是自己的亲舅舅,顾卫卿就是一皱眉。
若是平时,她下车也就下了,可这会儿一则身上力气不济,二则看热闹的人太多,万一挤踏间伤了自己,可就不妙了。
再则,颜素能够不惜撕破脸也要公然和自己大吵大闹,除了她是贺琮男宠之事暴露之外,不会再有他解。
那她就更不能下去了,白给他骂啊?
顾卫卿不会争这种敢,只轻轻抚额,温声道:“既是舅舅有话要同卫卿说,不如上车,回府咱们爷俩细细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