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气得在御书房中来回疾走,最后又停在张副相跟前,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质问。
“不是说百姓安居乐业吗?不是说人人都感沐天恩吗?不是还带了万民伞,当地父老一直送出十里依依不舍吗?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嗯?这又是什么?!”
皇帝把地上的折子送到张副相的眼前,上面一片血红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目。
张副相感受到天子身上的怒意,努力地遏制住内心的恐惧。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不能害怕,行差就错,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他和皇帝君臣多年,知道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认下,这是圣上的逆鳞。
犯了其他过错,他还有起复的可能,若是今天的罪名都压在他一人头上,那他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这里,张副相捧住面前的折子,深吸一口气,再抬头已是老泪纵横。
他望着天子猩红的双眼,哑着声音高声哭喊道:“皇上,老臣冤枉啊~”
然而面前的明黄没有给他任何回答。眼看着他拙劣的伎俩,皇帝怒不可遏,起到一半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竟然就这么摔倒在地,而且再也没有起来。
“传太医!”赵桀趁群臣没有注意,赶紧上前抱起皇帝,转身就进了御书房后面的休息间。
这时候外面的大臣们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后纷纷起身围了上来。张副相长吁一口气,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起身和太子换了个眼神,嘴角微微上扯,又咳嗽一声板起了脸。
御书房的侧殿很小,只放了一张软塌,老皇帝躺在上面,眉眼微阖,唇无血色。
赵桀站在一侧看着他,发现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再不是当年那个高大威武,令人敬畏的父皇了。
“父皇~”突然一声哭嚎传来,没待赵桀做出反应,太子就从身后冲了出来。把他推搡到一边,直接扑在老皇帝身上,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声哭喊着。
直到太医进门,他才被众臣子合力拉着请到一边,那时候太子已经哭到力竭,几乎厥死过去。
赵桀看着群臣眼里满意的神色,嘴角扯出了个嘲讽的笑意。这种娘们儿兮兮的做派,果然是张氏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好儿子。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做太子,那他敬谢不敏。
太医的诊断并不乐观,一致断定皇帝是年老体弱,多虑少眠再加上气急攻心引起的中风。
这种病对朝中老人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得病后口不能言,视物不清,甚至伴随着瘫痪,面瘫的症状,让老大人们更是谈之色变。
现在皇帝得了这种病,说句不好听的,康复的可能性并不大,几乎算得上是个废人了。
太子刚刚被申饬,张副相更算得上是罪魁祸首。这时候让谁来主持朝政,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在场的朝臣们都闭口不言,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从龙之功,不是哪个臣子都有这个荣幸得的。但是只要压准一次,那就是几代的富贵荣华。
在朝为官的,做到高位没有一个是心如止水,一心为公的。谁都有妻子儿女,父老家族,能真正做到心怀天下的,就只有真正的孤家寡人。
“陛下已经醒了,请各位大人们进去说话。”太医一边整理衣袖,一边从内室出来,说完后走到一边桌前开起了药方,显然并不想和他们解释皇帝的病情。
好在大家也不关心,相携着疾步走进了内室,就见皇帝平躺在床上,额上搭着明黄的帕子,正睁大眼睛望着他们。太监总管李轩拿着一卷圣旨站在一边垂泪。
皇帝见人都到齐了,拿眼睛示意了李轩一下。李轩到,用袖子揩了揩眼角,清了清喉咙打开了手上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登基亲政四十载,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兢兢业业,不敢自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