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怕是在卫淅七岁时暴毙的,突然有一天,另一个杂耍人起卫淅爹的行囊,带走卫淅,告诉卫淅他爹死了。记忆是如此模糊,唯独记得他爹确实死去,卫淅披麻戴孝过。
留卫淅的杂耍人,卫淅不记得他名字,在当年的冬天,他就丢弃卫淅,背负行囊,带着他的猴子走得远远的。
卫淅爹死前恐怕叮嘱过这人照顾卫淅,这人却只是带走卫淅爹的遗物而已。
一个七岁孩子,独自一人,孤零无助如何活呢。活是本能,求生不用学,与生俱来。
十一岁的卫淅,流浪到会稽,他跟随一批乞丐走了两天两夜,来到会稽一处县城的闹市。然而他觉得自己不是乞丐,他已不大行乞。
不过求一份残羹剩饭,往往遭受冷眼唾骂,甚至莫名其妙被人虐打,他深深痛恨自己的卑贱。
在流浪的岁月里,他不像其他乞儿那样觉得自己命贱如此,猪狗不如。他不服,那些欺负他的恶徒只是比他强壮,如果他也能吃饱饭穿得暖,他就有能力还手,而不是被人揍倒在地,□□嘲笑。
十一岁的卫淅,是个算不上笨拙的偷儿,白日在街上顺手牵羊,夜晚则进入民宅偷窃。他是自卑的,他只敢偷小户。那些衣着华贵,生来享福的人家,他不敢去。
有时候被主人逮到,难逃一顿棍揍,这些人根本不管他年纪小,而且瘦小。
十一岁那年的初春,卫淅来到这座富庶的县城,他衣衫褴褛,瘦弱倔强。
这座县城,人们并不因为富有而友善。
但卫淅喜欢这里,因为非常热闹。
每年的初春,县城会举行武会,三郡的卖艺人齐齐聚集。那些舞狮的,踩高跷的,胸口砸锤,舞刀弄枪的纷纷赶来。他们吸引了邻郡的市民,十里八乡的农户。自然,还有大批的乞丐。
此地的武会,异常热闹,它不同于其他郡县的武会,不是只有卖艺人过来大展神通,还有真正的比武。
会稽韩氏主持的比武。
举行三日,取头三甲,遗赠丰厚。
世道本不太平,地方团练众多,武夫热衷于参加,不只是为奖励,还有远播的声名。
抵达县城的当夜,卫淅没和乞丐们一起住在土地庙里,乞丐太多,而且还以籍贯分团伙,他们驱赶卫淅。
深夜,卫淅行走在漆黑的街道,初春的夜,还是很冷,残破的衣服遮挡不了风寒,卫淅萌生钻人家屋内避寒,顺便偷点东西的念头。他边走边打量一侧的民房,他在找目标。
他裤腰带里藏把匕首,他以往就曾使用它,捅伤一位抢他食物的乞丐。
即使是这么条狭窄昏暗的巷子,三更半夜,仍可见人,大抵都不是什么好人。卫淅走着走着,被一位瘦高男子拦截,那人问他想不想发财。卫淅又饿又冷,他点了点头。
男子带卫淅来到他家,一间破败的民房,四壁徒空。男子喊出他妻子,边骂边推搡,让妻子煮碗汤饼给卫淅吃。
卫淅狼吞虎咽,很快吃完,意犹未尽。男子拽起卫淅,拉着他避开妻子,叮嘱一番。
两人再次出行,男子带卫淅来到一处大宅院外,男子指出后院门旁的狗洞,叫卫淅钻进去,他则在外头看风。
这是卫淅第一次进入豪宅偷东西,他心慌。
瘦小的他顺利钻过狗洞,院内死寂,四周漆黑。借着有限月光,他看到了男子说的大树后的一排房间。
卫淅蹑手蹑脚,走至一扇房门外,他听到屋内的呼噜声,睡的是位壮汉。他不敢进去,他绕过这个房间,继续往前。他发现其中一间房内点着蜡烛,烛光飘忽,即将熄灭。他趴在窗外,往屋内探看,屋中睡卧着一人,被帷帐遮掩,看不清楚,但似乎睡得很沉。
屋内的装饰,是卫淅生平所未见的奢华,就是那张暗红木床,也有着美的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