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乐了,“我说你其实是想去酒吧开洋荤,顺便拉我一个垫背的吧?”
“咱成年了,啥地方不能去。”谭林大模大样地拍了拍口袋,“身份证可以作证!咱一起开洋荤!”
半个月的军训很快就过去了。叶川已经有过一次经历,准备工作自然做的很足,光防晒霜就准备了两瓶。谭林一开始对他这种娘娘腔的行为很是鄙视,结果军训第一天就被晒掉了一层皮,回到营房就开始抢他的防晒霜。
罗健跟他们一个营房,不过他见了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叶川本来也不是那种喜欢追着什么人结交的性格,因此两个人一直没有什么交谈的机会。叶川本来以为等回到学校这种情况就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军训结束之后,罗健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周之中也只有一两天回宿舍来过夜。见到他们最多点点头,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
“怪人多啊。”谭林一边套上自己最好的一件t恤,一边感叹,“都说哲学系出怪人,没想到咱法学院也摊上这么一个。”
叶川拨拉拨拉半干的头发,被他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
“走吧,”谭林意气风发地拍拍钱包,“咱俩去开洋荤!”
谭林选中的是酒吧街上一家叫做blackkite的店。叶川看到门牌上那个熟悉的黑色翅膀图案,脚下停顿了一下,伸手拉住了谭林的胳膊,“你确定要进这家?”
谭林兴冲冲地拽着他往里走,“网上说周末他们有庆祝活动。我还没见过那啥舞呢。”
叶川一把没拽住,谭林已经跳上台阶推开了那两扇黑色的玻璃门。叶川暗暗头痛,只得快步跟上去。谭林也许从没听说过blackkite,但不表示叶川不知道。如果有人上来搭讪的话,像谭林这样的直男会有什么反应还真不好预测。两人本来就是出来消遣的,叶川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blackkite的内部结构和叶川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出入。黑色的地板和墙壁、黑色的天花板以及悬挂在半空中的大大小小的一串纸鸢,都仿佛在刻意营造出一种沉入黑夜的、神秘又诱惑的气氛。时间还早,酒吧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圆形的高背沙发围起来的小空间里品酒聊天,圆形舞台上小型的乐队正演奏慢节奏的老歌,酒吧的气氛轻松而惬意。
谭林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一番,拉着叶川从桌椅之间穿过去,在吧台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了下来。酒保送上两杯柠檬水,笑着招呼,“两位小帅哥是第一次来?想喝点儿什么?”
谭林装模作样地扫视酒保身后覆盖了整个墙面的致酒架,左脚在吧台下面轻轻踢了叶川一脚。
叶川有些无奈地说:“给他一杯朗姆可乐,给我一杯blackrussian。”
酒保扫了谭林一眼,目光落在叶川脸上颇有些玩味地笑了起来,“满十八了吗?要不哥哥给你调一杯好喝的苏打水吧。”
叶川笑了笑,没有出声。他的眉眼很漂亮,但是嘴角弯起来似笑非笑的时候眼神会显得特别冷。酒保在他身上碰了个不冷不热的软钉子,不怎么在意的耸了耸肩,回过身去取杯子调酒。
谭林压低了嗓子问叶川,“我的怎么是可乐?你那个是什么玩意儿?”
叶川懒得跟他解释,扭过他的脖子让他自己看酒保调酒。
谭林又叫:“哎呀,我那里面真的有可乐。”
叶川接过自己的酒浅浅抿了一口。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其实还不错,记得有一年圣诞节他在这里喝过一杯红红绿绿的鸡尾酒,杯口一圈耀眼的金色。什么味道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每到圣诞节他都会想起那杯酒,因为那个颜色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不过那时候酒保已经换了别人,不是眼前这个想拿话勾搭他的傻大个了。
谭林凑过来又跟他交换心得,“有酒味,也有可乐的味儿,怪怪的。”
叶川忍不住笑了,他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进酒吧的时候是不是表现也这么可爱,但是看着谭林坐在这里一惊一乍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跟他真的有代沟。
喝完第二杯blackrussian的时候,谭林期待的表演终于开始了,酒吧里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气氛也比刚才热烈。谭林坐在高脚凳上跟着舞曲的节奏晃悠了半天,后知后觉地问出了一个敏感的问题,“你看那两个跳钢管舞的怎么都是男的?”
叶川心说这不是废话吗,爱看女人跳钢管的人会来gay吧?!
谭林的脑袋晕晕乎乎地转了一圈,又有了新发现,“哎,叶川,你发现没有,这里面女人好少啊。”
叶川正想捂住他的嘴,就听不远处稀里哗啦一阵响,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骂道:“摸你是老子看得起你!”
叶川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个瘦瘦的男孩手里拿着托盘站在桌子旁边,微微垂着头,半边衣袖洇着暗红色的酒渍。看样子是酒吧的侍应生又被顾客调戏,嗯,调戏未遂,然后被恼羞成怒的顾客泼了一身的酒。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在酒吧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叶川不怎么感兴趣地回了目光,就听旁边的谭林咦的一声叫了出来,“那个人不是罗健么?!靠啊,敢打哥儿们的室友!川儿,上!”
叶川一把没拉住,谭林已经晃晃悠悠地过去了。叶川连忙跟了上去,再看那边的男孩,微长的刘海下面一张苍白清秀的脸,还真是罗健。
离得近了,那个身材粗胖的男人喋喋不休的叫骂声也听的更加清楚。一桌三个男人,都挂着满脸的痞气看热闹。罗健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这种情况下他是不能还嘴的,叶川再看吧台那边,酒保已经喊人去找经理了。
谭林已经有点儿醉了,走过去一把拉开罗健,指着那个矮胖子骂道:“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儿,贱人贱人的,贱人骂谁呢?”
矮胖子大概也有点儿醉了,一看有人跳出来打抱不平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我说兄弟,就算你也看上这个mb,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懂不懂规矩?”
“规你妈!你他妈的才是mb!”谭林被他嚣张的语气激怒了,抄起手边的酒瓶子就砸了过去。矮胖子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哎呦一声捂着脑袋就蹲了下去。坐在他右手边留着长发的男人立刻站起身去拽谭林,被叶川皮笑肉不笑的拦住了,“我说,哥几个是怎么的,还打算三对一?”
留着长发的男人回过头,双眼顿时一亮,“呦,我看你比那个小mb可漂亮,你要陪哥哥喝一杯,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了,你看怎么样?”说着就抬手去摸叶川的脸,叶川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右手抡起拳头一拳砸在他脸上。留长发的男人也没想到这孩子说动手就动手,捂着脸仰倒在沙发上,叶川趁着他一时爬不起来,揪着他的头发把他从沙发上拽了下来,在地板上重重一磕,“现在说说,谁像mb?”
“你他妈的……”留长发的男人不依不饶地想还手。
叶川揪着他的头发又是重重一磕,“谁像mb!”
留长发的男人连踢带踹的也没爬起来,却依然嘴硬的不肯服软。叶川的火气被勾了上来,掐住他的脖子开始往死里打。来到b市以来所有憋在心里的闷气,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纠结与折磨在几拳打下去之后都消散开来。叶川心里竟隐隐的兴奋了起来,像一只初次尝到血腥味的幼兽,被嗜血的天性刺激得几乎无法自持,觉得就算周围这些人一起冲上来群殴打,他也不在意了。
旁边的桌子早已掀翻,酒瓶酒杯和盛放着零食的碟子碎了一地。谭林也把那个开始挑事儿的矮胖子按在地上胖揍了一顿,直到保安过来拉人才就势站了起来。见叶川那边也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连忙拉住旁边的罗健问他,“吃亏了吗?”
罗健看看叶川再看看他,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叶川打的太投入,被人从背后抱着拽起来的时候全身的肌肉还在微微发抖。留长发的男人鼻子歪了,鲜血流了满脸,哼哼唧唧的缩在沙发下面爬不起来。矮胖子脸上淤青了一块,衣服被撕破了,另外一个战局刚开始的时候就被谭林一酒瓶敲晕了,到现在还没爬起来。
叶川心想,完胜啊。就是有点儿没打过瘾……
酒吧的门开着,保安忙着张罗人手把伤员往外抬,乐队的演奏已经停了下来,一些没走的客人围成一圈站在旁边看热闹。这种事儿在酒吧里也算常见,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大多数人都当热闹来看。
叶川以为把自己拉开的人是酒吧的保安,也没留意自己是什么姿势。直到三个伤员都被抬出去,他才反应过来都这半天了,后面的男人还在用一种颇显暧昧的姿势抱着自己。正要挣开,就听身后的男人笑着说:“不好意思,黑哥,家里养的小猫脾气不好,给你惹麻烦了。”
叶川一抬头,就见看热闹的人群当中自动分出一条通道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带着几个彪形大汉正朝这边走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谭林真是个好孩子啊,这么护着自家兄弟~
我估摸着,要是叶川自己碰到这事儿,这个凉薄的孩子怎么的也得先冷眼旁观一会儿……
19、那个好人...
这个男人一出现,酒吧里的声音立刻就静了下来。叶川觉得他有可能是这里的老板,或者这一条街上比较有势力的混混头子,刚才这么一闹,耽误人家挣钱不说,恐怕还耽误人家的事儿了。这种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既然身后的男人主动替他打圆场,叶川也就顺坡下驴,客客气气地跟着说了句:“黑哥,对不起。这人嘴巴太坏,我一时没忍住。”
被称为黑哥的男人大概三十上下的年纪,灯光下看去脸色有些发黄,眼下淤着淡淡的青色,不是很有神的样子。偶尔一抬眼,那双略显阴沉的眼睛却刀子似的,充满了杀气。他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叶川,嘴里却说:“既然是自己人,好说。”
叶川身后的男人笑着说:“这孩子脾气不好,我会带回家好好管教的。回头让阿j开张账单给我。”
“自己人,说这个多生分。”黑哥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眼神落在叶川脸上,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阿严倒是好福气,哪儿找来这么个漂亮的孩子?这炸毛的脾气,还真像只猫咪,哈哈。”
叶川心头微怒。不等他有所表示,身后的男人双臂微微紧,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他什么。随即就听他笑着说:“川儿年纪小,不懂事。过两天我带他给黑哥赔罪。”
黑哥盯着叶川的脸,眼神一闪,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果然脾气不好。”
他不走,周围谁也不敢动。叶川隐隐觉得这一次恐怕真的沾上大麻烦了。面前的黑哥,身后的阿严似乎都是不好惹的角色。他到现在还没看到阿严的脸,这人的声音让他隐约觉得有点儿耳熟,但是他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谁姓严,或者名字里有这个读音的字眼。让叶川意外的是,他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叶川能感觉到背后的男人要比自己略高一些,也比自己有劲。手臂上的肌肉很匀称,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经常在户外活动的样子。这人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手,十指修长,线条优美得如同艺术家。
黑哥的目光从叶川脸上移开,冲着身旁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粗声大气地吆喝,“该干什么干什么,老顾,喊保洁的过来,这半天这点儿碎玻璃碴子还没拾了,伤了客人怎么办?”
穿着制服的大堂经理赶紧擦着额头的冷汗转头去招呼人。不多时,表演台上的乐队又开始新一轮的演奏,工作人员各司其职,顾客也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座位上。
一场风波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压了下来。
黑哥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夹着烟的手指冲着叶川点了两下,“赶紧带你家猫咪把胳膊包一下,天热,要是感染了留条疤可就太扫兴了。”
阿严再一次赶在叶川发飙之前紧了双臂,冲着门口的方向笑着说:“谢谢黑哥提醒,黑哥慢走。”
黑哥带着保镖无比拉风地走出了酒吧。叶川挣开从背后抱着自己的男人,回过身怒冲冲地给了他一拳。
男人侧身躲开,一只手十分敏捷地捉住了他的手腕,“都流血了,自己不觉得疼吗?”
叶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腕上不知何时被刮开了一条两三寸长的伤口,大概是揍人的时候太投入,被溅起的玻璃片刮到的。伤口不算深,但是因为一直用力的缘故,伤口还在出血,浅色的长裤上沾了斑斑点点的血渍,看起来挺吓人的。
阿严抓着他的手,转身吩咐罗健,“阿j带你朋友去休息室,我带川儿上去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罗健点点头,谭林已经清醒了过来,也知道今天闯祸了。罗健拉着他离开的时候老老实实地就跟着去了,就是有点儿不放心叶川,一个劲的回头看他。
“走吧。”阿严抓着他的手腕往吧台后面走。叶川想甩开他的手,挣扎了一下却没甩开,心里有点儿恼火。不过这男人明显比他劲儿大,拉拉扯扯的,伤口又被挣开,叶川嘶的一声抽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