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每天一顿果腹的,食的是硬如石块的面饼子,喝的仅仅是浅浅的一碗水,不出几天便面色憔悴,口干唇裂。昏昏沉沉中,被人拖出了黑屋。
他浑身软绵,被拖着走了一路后,狠狠地掼在了地上,不由得呻吟了一声。这几日,他被关在闷热的黑屋子内,心中一直祈祷有逃回去的人能将此事报给节度使,官府派人来救他们,然而救兵没来,一声声的惨叫倒先传来了,钻子似的朝他耳朵中钻去。
那些惨叫声他都熟悉,这些与他朝夕相伴的手下,声音中的凄厉痛楚如一条鞭子似的,拷打着他的内心,直抽得他心脏血肉模糊,握紧的拳头缝中慢慢溢出血来。
每天惨叫的人都不一样,一天天过去,和他一起抓来的人便越来越少了。这夜夜哀嚎如在书生头顶上架了把屠刀也似,让他日日活在恐惧中。
此时被抓了出来,书生昏沉中倒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总归是轮到他了。虽然身死,好歹读书人的气节还在,也不枉愧对列祖列宗。只是那无辜丧命的人,这里仍然水深火热的百姓,还有远在他乡的哥哥嫂嫂,却是万分的对不住了。
他迷迷糊糊地等着,那刀却迟迟不下来。
“大人!大人!”有人哑着喉咙喊他。
杜慎言睁开眼一看,竟是孙文。
第17章
孙文同他一样被反绑着双手摁在一边,披头散发,胡须纠结,好不狼狈。
杜慎言先是一喜,而后一悲,看来他俩今日是要共赴地府了。
那些蛮夷并不理睬杜慎言,上前把孙文拖拽起来。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孙文大吼,极力挣动,那高大蛮夷毫不劲地将他反绑的手一提,挂在一个木架上,“坷啦”一声,孙文的两只手便脱了臼,痛得他“啊啊”大叫,整张脸都扭曲抽动起来。
杜慎言将脸贴在地上,闭紧双目,不忍再看,但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凄惨嚎叫传来,刀口破开皮肉的滋滋声伴随着熏人欲呕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书生颤抖得如同瑟瑟秋风中的叶子,心道:怕是这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孙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再没有一丝声音,这些蛮夷们发出一阵欢呼。
杜慎言咬紧牙关,死死地闭上眼,脸上已是一片清亮的泪痕。哪怕心存死志,这样残忍的炮制也太骇人了。忽然臂上一痛,他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惊惧如一只手紧紧捏住他的心脏,待看到孙文的开膛剖肚,肠流血尽的尸体,登时从脚尖到头发丝儿都停住了颤抖,浑身僵成一块木头。
那高大蛮夷如法炮制将他挂在了木架上,杜慎言两处肩胛剧痛,更让他魂不附体的是身旁便挂着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因为他的挣动,轻轻地摇晃着,时不时地蹭过他。
书生全身汗毛倒树,挣扎得越发激烈。
那些蛮夷不知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高大蛮夷手中提起一把尖刀,刀尖闪着寒光,戳向杜慎言,杜慎言心中骇叫:“我命休矣!”紧紧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