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到吃的,便送到他面前,给什么吃什么。
有天,蒋平不知从哪弄来变形金刚的模型。白玉堂放在怀里抱了两天,直到第三天,蒋平教他变出一部车的样子。他好奇地看着那辆红色的车,忽然间就哭了。在场的本就是半大孩子,最大的卢方也才过十八岁,众人一时不知所措。就听白玉堂边哭边喊,说的是“我不去福利院,不去,去了就没有家了。”
没有人接话,没有人回答。“家”这个字,像柔软的小拳头砸在众人心头,隐隐地泛出些苦涩,苦涩后又有些无望和愤怒。
卢方他们看着白玉堂,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尚不清楚都将永远的没有“家”,再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但陈默不一样。
陈默的家是这城市里万千灯火中的一盏,冷了饿了都有人嘘寒问暖。白玉堂打心底里瞧不起叛逆小孩,也懒得去管,更没那个时间和义务去拯救迷途少年。说到底,路是自个选的。
新上任的小警察有着不同于他人的执着和温润,这令白玉堂极为头疼,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解了他的恻隐之心。
白玉堂靠在椅背上闭门养神,这半年来,卢方几乎把陷空岛对外应酬的事儿全权交给他。这让原本就不喜欢与人深交的白玉堂极为苦恼,却又有些不甘和动容。把外事交给他,摆明了是不让他插手到陷空岛的生意里去。他明白四位哥哥的用心,但他是白玉堂,不需要保护,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他们手染鲜血在黑暗里驰骋,自己却冷眼旁观。
“爷,陈默小子又和那小警察掺和到一起去了。”
听见司机酸溜溜的话,白玉堂在黑暗里睁开一双狭长凤眼,视线里出现短暂的空茫,他敲敲司机椅背。车子贴着路边缓缓停下。
白玉堂下车,看见躲在绿化带里小心交谈的展昭和陈默,原本倨傲锐利的眼神闪过一丝冷意。副驾驶座的柏元心里一动,他从入了陷空岛就被卢老大派到白玉堂身边做保镖,五爷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欲下车,手才触到把手上,白玉堂就转过头瞥了他一眼。柏元立刻不动了,隔着车窗,担忧地看着背对着他们躲在黑暗里的展昭两人。
陈默才读高一,父亲生意失败后流连赌场,母亲起早贪黑地打工,担负起一家子的吃穿用度。他越来越无法面对疲累的母亲和家里压抑的氛围,再加上青春期的叛逆作祟。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回过家了,直到昨天偶然遇见学校里的同学,他才知道母亲病了。
展昭拍拍陈默的肩,道:“别和展大哥客气,我最多只让你还钱。向陷空岛开口,你赌得可就是命。”
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落在白玉堂耳里。他迎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小警察柔和的侧脸,那眼神亮晶晶的,他总是有一种错觉,哪怕是仅有的几颗星光,在小警察的眼里都能变成清晨时分的柔软朝曦。
小警察的声音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软糯和磁性。白玉堂有些烦躁,他讨厌小警察话里的泾渭分明。
“我陷空岛也不是什么人的命都要。”白玉堂靠在树干上,从兜里抽出烟和打火机,点烟的动作流畅,从容而淡定。
陈默立刻停止了抽泣,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五爷,我……”
白玉堂不甚在意地瞥他一眼,那小子却往小警察身后躲去了。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道:“小子,陷空岛不是游乐场,这里的游戏规则由不得你。”见小警察微微皱起眉,白玉堂扯起嘴角,有些不耐烦,“你妈妈的手术已经付清,按银行利息还你五爷。现在,有多远滚多远。”
陈默看着不远处的白玉堂,外人都知陷空岛白五爷长相俊美,一双凤眼天生风流,举手投足潇洒倨傲,天之骄子样的人物,连上天都优待,拥有着堪比模特的高大身材。明明才十七岁的少年,却已经像个男人一样,令有心者趋之若鹜。陈默垂下眼睛,男生总是向往比自己强大的同性。就像小时候,他喜欢跟在邻居哥哥的身后,也不要和同龄女孩玩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