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故意刁难,也恼自家五弟少时手段,嫉恶如仇的性子搀不下半点污秽,路遇少年欺辱乡野小儿,竟是一挥刀削了人家一只手。偏那少年是青珏谷主人的小辈,给药材是情谊,不给配方也是情理。
闵秀秀当下就要拽了白玉堂去青珏谷求人,才刚走到门旁,就被身后一道轻柔浅淡的声音止了脚步,“卢夫人莫急,你说明缘由,白少侠自会去,但展护卫不允,更何况夫人本身也是不愿这么做的吧。”公孙策从书架前回转身,看着闭口不言的闵秀秀,道:“四钱四两,二钱二分,青珏谷主人是不是如此说?”
“先生知道药方?”
“不知,”公孙策摇头,只道说来话长,现下却不是重提往事的时候,闵秀秀了然,便不再问。
展昭慢慢地好了些,除了身子虚弱外,日常生活和从前无恙。反是白玉堂越来越憔悴,眼里的疲惫与担忧随着日升月落日渐加深。
展昭不知,午夜梦回,他总是深陷在梦魇里。任凭白玉堂使尽方法,也无法从梦境中将他夺回来。
闵秀秀带来的药材并不多,经不起来回试炼。但不试炼,又怎知哪个是毒哪个是解。在第三日,她终于见到了自小锦衣玉食、傲气纵横的五弟。
依是白衣胜雪、墨发如瀑,华美容颜俊逸出尘,只是越来越消瘦,同床上的那个人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瘦下去。
“五弟。”
“大嫂。”白玉堂坐在檐下,他不知未来如何,所以不敢离猫儿太远。看着大嫂担忧的神色,白玉堂回目光,“大嫂,送我到梦里见一见展昭吧。”
泪水忽然就毫无预兆地奔涌而下,闵秀秀抬起头,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眼,良久才强撑笑颜,“傻五弟,说什么胡话?”
“大嫂,我是认真的。”白玉堂想了想,似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那猫儿坚强的很,如果不是真得心如死灰,他怎会找不到回来的路。大嫂,你知不知道,白玉堂才是那猫儿的梦魇。大嫂,让玉堂见他一面,只有玉堂活生生地完好地站在他面前,展昭才会清醒……”
白玉堂明明没有哭,但那一字一句都像是眼泪凝结出的。看着自家五弟笃定恳求的样子,闵秀秀也不确定了,是不是真如五弟所说,只有白玉堂好好地站在展昭面前,展昭才会所向披靡?
风吹来一束白梅,颤巍巍地落在地面上。闵秀秀轻叹一声,暗笑自己身为医者竟也如此天真了。她转身离去,未在看一眼自家五弟,已近崩溃的五弟何忍再见?她只知,倘若再配不出解药,不止展昭命在旦夕,自家的小弟、陷空岛的白五爷也将成为不可触摸的记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闵秀秀到陷空岛后的第三个深夜,镇守边关的飞星将军单骑而来,又深夜返回。擅离职守本是大罪,更何况边关大将无召不能回京。
公孙策展开信笺,是横平竖直的小楷,落款处是个久违的名字:沈昔珏。
只不过身为医者,谁人送来,谁人执笔,已不是最重要的。
生还是不生,上或者是下(完)
展昭清醒后,只着中衣坐在床上,他凝神想了片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茫,只依稀记得玉堂似乎哭了……他怔怔地想着昏迷时日,却发现是泥潭一片。
白玉堂进门,连带着风雪趁虚而入。
白衣青年手执绘着青竹的瓷碗,瞧见一只呆猫,忍不住笑了笑,“猫脑袋又在想什么?”
清秀的眉目立时舒展开,展昭笑着摇头,见到白玉堂手中物,又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是银耳红枣莲子枸杞汤。”青年站在一步之遥外,白衣胜雪,容貌绝美,比少年时少一分矜贵,比江湖刀客多一份俊逸。眼见那猫儿立时翻了个白眼,唇角的笑意便又扩大一圈。
“白五爷事事是讲究,怎么下起厨来也这般上不了台面?”刚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的展护卫,显然有了些神,忍不住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