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晾了许久的凌策终于有了展示自己的机会,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紧张了,整个手心都汗津津的。他掩耳盗铃地把手伸到后面,有些不太自然道:“秦老先生,您好。”
秦老先生显然很吃惊。他虽然能接受儿子是个同性恋,但带交往的对象回家还是头一遭,事前也没打过招呼,秦越只说带个朋友过来,他还以为只是客户或者狐朋狗友,谁知是这么个大惊喜。
秦老先生比凌策更不自然,但多年身居高位令他看起来从容淡定,他仔细扫了凌策全身,很快注意到他微凸的肚子,有些奇怪秦越怎么会不督促自己的伴侣锻炼身体,不过他并没有多问,反而凌策的五官眉眼让他很满意,赞道:“是个可爱的孩子,小越眼光不错,叫什么名字?”
“凌策,您可以叫我小凌。”
“好,小凌,多大了?”
凌策下意识地说自己三十,幸好脱口而出前猛然记起自己这一世才二十二岁,便道:“二十二了。”
秦老先生皱眉地看向秦越,数落道:“你怎么找个这么年轻的,老牛吃嫩草。”
夫夫无语相视了一秒,秦越不满道:“我不过二八。”
秦老先生并不给他面子,对凌策笑了笑,很认真的问:“小越说你们要成家,是打算来美国结婚吗?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你的父母都知道吗?”
话题突然扯到结婚上,凌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包括秦越都没想过这么远,毕竟能在一起对同志而言比一纸婚书重要得多。但是今天被秦父这么一体机,两人都开始在心底发了个小小的芽。
秦父一看他们的眼神就明白俩小孩根本是走一步算一步,于是责怪地看了秦越一眼,正要小斥一下,房间内的警铃突然响了起来。
柳伯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端来一碗药递到秦父手上,有些严厉道:“老爷,吃药时间。”
“……哎,好端端的,你老给我整这些,不过是小问题而已,没看见我正聊得开心吗?”话虽如此,秦父还是乖乖的喝下了药。
“爸爸怎么了?”秦老先生的确是因为身体问题退役多年,但这是秦越记忆中他最无语的一次,竟然到了柳伯逼着主人坐轮椅、按时吃药,不能不让他疑惑又担忧。
“老爷马上要做手术了,心脏方面的,具体是什么那个学名我也没记住,不过我们请的是全美最优质的医疗团队,成功率很高,这倒不用担心,只是术前必须按时吃药,减少运动量,否则术后恢复会很慢。”柳伯解释道,盯着秦父喝完才走碗。
见柳伯下了楼,秦老先生脸上露出不满:“可不是,一个手术而已他把我管成什么样了?你们知道我多少天没出过这栋楼了吗?我觉得自己全身都要发霉了。”
凌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秦老先生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和善,而且像个老顽童似的,难怪会把秦越养得这么流氓。
“幸好你们来了,否则我得的就不是心脏病,而是抑郁症。”
秦越想起自己刚进门时看见父亲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大海的场景,也是感同身受了一下,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他低下身子笑眯眯道:“爸爸,你知道吗,我也很快要做父亲了。”
凌策一惊,很警觉地看过去:所以第一次见面就要说了?
“哦?你们代孕吗?”秦父很没悬念地误会到这个点上。
秦越摇了摇头,一边轻楼住凌策,一边拍了拍他隆起的肚皮:“宝宝在这里,双胞胎,男孩。”
秦父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懂,又怀疑平日油嘴滑舌的小儿子在寻他开心,求证式地看向凌策。
凌策脸红通通的,羞耻地点了点头。
秦父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肚子,两秒后,两眼一翻,咚的一声向后倒去。
柳伯上楼时就看见主人晕倒的瞬间,尖叫道:“糟糕,心脏病复发了!”
夫夫惊恐地把秦老先生扶到床上,柳伯又往他嘴里塞了不知道什么名堂的各种药片才结束了手忙脚乱,但秦父的晕厥恐怕是要再持续一会了。
秦越很愧疚:“早知道就慢点说,谁知道他会激动得心脏病复发?”
凌策也是暗自抹了把汗,老实说他刚才也吓到了,肚子两个小家伙很是用力地把他踢疼,滋味如同翻江倒海。
柳伯摇头道:“老爷这个病已经拖很久了,本来就打算这几日做手术,而且是个大手术,所以我才会这么紧张,虽然医生的成功率号称全球最高,但也不过是百分之四十罢了。”
秦越皱眉道:“也就是说这个手术还很危险,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和大哥?”
“还不是怕两位少爷担心,”柳伯道,“为了提高成功率,我们这次还专门请了麻醉团队,来自比利时,耗资近百万,比手术本身还要金贵多了。”
“麻醉?”秦越看了凌策一眼,他对二字分外敏感,因为凌策现在的体质几乎不接纳任何安全的麻醉药。
“小少爷大概是不知道,老爷当年也是参过军的,所以大伤小伤无数,光是胳膊腿脚就做了不下三十次手术,麻醉打得多对身体和脑子损伤很大,对老爷而言很多麻醉的效果已经不太好了,而且麻醉本身的特性不仅是在手术中容易出问题,术后更是大大减慢了恢复速度,像老爷这种大的心脏手术,术后恢复慢了一点这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柳伯解释着,又道,“这手术太危险了,每一个有可能提高成功率的假设我们都不会放过。”
秦越下意识地握住凌策的手:“这个麻醉是?”
柳伯还没来得及回答,眼角已经看见床上的秦老先生睁开了眼角。
“老爷!”他欣喜道。
秦老先生撑着坐起来横眉竖眼地瞪了瞪他:“柳伯,你吓唬孩子做什么?我都听到了,没什么危险的,能比得上当年挨枪子打江山?”
“爸你就别逞强了。”秦越扶额。
秦老先生看也不看柳伯和秦越,他满面红光,眼神热切看向凌策,激动道:“放心,我还没见到我孙子,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