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谁都不能叫她如此。
可现在那个让她受委屈的人是他。
男人隐在暗处自嘲道:“我怕会吓到你。”
那个癫狂温柔,肆意张扬的晋王,如今生杀予夺的姿态与从前的隋帝越来越像。
他恨父亲那样对她,最终又成了与他一样的人。
杨广想起洛阳大火那日,那个深沉雍贵的帝王对他说的话来,目光微暗。
吴裙轻轻回过头来。
她转身的姿态很美,像婉转温柔的水莲,袅娜的让人心折。
她看着那暗处的屏风很久,忽然道:“你还没有好好看过我呢。”
她长开了,已成为这隋宫最美的花儿,可从前那个肆意的男人却不敢看她。
吴裙等了很久。
最终轻轻自镜前起身,走到了屏风前。
“你看见我了吗?”
她道。
炀帝掌心滴着血,却沉声温柔道:“瘦了。”
他们都说她很美,只有他告诉她:瘦了。
吴裙眼睛酸酸地,却微微撇过头去。
直到被人拥入怀中。
那人怀里有她喜欢的沉香味,清冽雍容。
“哭吧。”
温柔的指尖轻轻替她拆下散乱的云鬓,将她抱在怀中,像小孩子一般摇来摇去。
她生在隋宫锦衣玉食,几乎未受过委屈。
可一遇到那人便无端有些难过。
大抵是他对她很好,委屈时便告诉她哭出来然后带着她去报仇。
杨广轻抚着那鸦羽似的发丝,目光温柔。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雨意昏沉。
那人衣襟也湿了一片。
吴裙轻靠在男人怀中,半身才轻声道:“你不必怕吓到我,我也很坏。”
她确实很坏,那些对她很好的人啊,却都被她害死了。
杨广轻笑了声,肆意道:“你还可以更坏些。”
他弑母杀兄,是天下人人得而诸之的昏君。
可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所有的不好都是他的,她只需要告诉他喜欢或不喜欢。
吴裙弯了弯眸子:“好。”
九公主回宫了。
这消息飞速传遍洛阳大街小巷。
早市面摊上,寇仲与徐子陵互看了一眼。
“二位少侠要什么?”
老板娘擦着桌子笑问。
隋朝民风开放,江湖与百姓之间并无界限。
寇仲笑着扔了两块碎银:“两碗阳春面就好。”
这面摊上坐着的有江湖人,也有普通人。
可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面摊,却因一个人而不平凡起来。
那是一个拿着刀的男人,江湖上的刀客很多,可像岳山一样的刀客却很少。
他只坐在那儿,便感觉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面好了。”
老板娘将面放在桌上,笑着又回了炉灶前。
寇仲磨着牙箸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很隐晦,却始终盯着前面的男人。
徐子陵吸了口面,轻轻在桌下踢了他一下。寇仲这才惊觉那个男人已回过头来。
他看向了面摊上的两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