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持着书趴在桌上已等了一柱香,不由轻轻蹙起眉来。
这世上从未有人叫她如此久候过,此刻纵使对那年轻太傅微有好感,也不由有些恼了。
嬷嬷看了蒹葭一眼。
那女官便已懂了。
沉香缓缓燃尽,星火几点熄灭。
吴裙看了眼窗外,却见蒹葭已经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那眸色淡淡的小公主低声将所听闻之事一一道来:
“裴大人今日本是要来的,没想被朝堂之事绊住了。”
蒹葭顿了顿道:
“陛下有通河之思,那裴太傅曾游历西域诸国,对此多有见解……”
她说到这儿吴裙便已明白了。
可她讨厌一个人向来是很快的。即便那人曾予她好感,也能顷刻间斩的一干二净来。
隋帝自是明白她的脾性的。
已近寅时。
宝殿之上空寂寂的。
那年轻太傅刚自殿中出去,隋帝便半阖上了眼。
运河之事讨论许久,也是大兴土木。
殿内静静地,高育小心站在一旁不扰了隋帝浅眠。
龙涎香雾缭绕,漫上那深沉帝王面上。
隋帝手中摩擦着半枚玉,突然问:
“公主今日如何?”
他未睁开眼,也并未说明是哪个公主,可高育便是知道。
在隋帝心中公主从来只有一个。
那个并非皇室血脉,却比独孤皇后子女还要尊贵的九公主。
不由低眉道:“公主今日早起等太傅不至,却是有些恼了。”
他话音落下,不由小心地看了帝王一眼。
却见隋帝指尖微顿,叹道:“阿裙这些年被我宠坏了。”
他虽说着这样的话,语气却带着沉沉笑意:
“谁若让她恼了,那此后便纵使心意再多,也无济于事。”
那孩子有多无情,无人比他更知道。
隋帝声音淡淡,冷峻延贵的面上看不出神色来。
让高育愈加感叹帝王权术莫测。
隋宫之中的日子总是有些寂寞的。
纵使吴裙身份尊贵,打发时间的东西却多也无趣。
隋帝与宇文化及自各地搜罗而来的珍奇都被散乱的丢在一边。
小公主眨了眨眼,软软地趴在窗边看着院中风景。
这风景也是一日胜过一日繁复。
桃树,秋千,与宫灯。
总归是无趣。
凉风吹落枝头。
峦峦宫墙外突然飞入几只萤火虫来。
停靠在丛丛郁草之中。
小公主眨了眨眼,却是突然有了兴致。
一旁侍立的蒹葭眼中也带了丝笑意:
“公主可要扑萤?”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粉衣丹琼的美人已站起身来。
连忙将雪缎披风替那人系上。
吴裙手中拿着扇篓轻声自殿外而去。
女官们刚想跟上,便见她微微摆了摆手。
那萤火虫胆小,多人惊扰了也是不好。
这殿内众人都不敢违背九公主的意思,只得苦苦候在门口。
吴裙轻手轻脚的靠近草丛,眼眸儿弯弯的,已带了丝笑意。
那扇篓快要落到细弱微光之上时,那萤火虫却突然飞了。
吴裙微微蹙眉,却是雪色披风划过草叶弄出了动静。
那萤萤光点已经飞了。
小公主回头看了眼殿内,摇了摇头,却是慢慢跟了上去。
她让女官们别跟着,自然无人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