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玄龙帝何等目力,又是何等脾性?其实这许多年来,小太子榻上休寝,他不知道他父亲时常喜爱夜半来探,其实有些时候,龙洎不是不知道龙衍性喜风雅,每每看到小笨蛋偷偷赋诗词,弄丹青,玄龙帝有时候也会发笑,有时候看着龙衍沉沉睡颜,龙洎甚至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只好像一晚上不来看看宝贝儿子,他就连睡都睡不着。
当晚,一见龙衍满面紧张将那画卷掩在身后,龙洎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发笑还是该发怒,片刻,他近前一把拽过太子,直将那画卷铺陈案上,龙帝陛下一回首,只见年少太子瞬及面红如丹霞,小笨蛋一张口结结巴巴,“父皇,我,儿臣只是。。。”
“哦,你母后?”
此一问出,龙衍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答他父亲,此刻太子殿下双手绞紧,垂首只道,“母后的生辰快要到了,儿臣只是。。。,儿臣没有不务正业,白日里太傅教习的,儿臣都已经记下了。”
太子殿下急急辩解,不过万般难得,此刻的玄龙帝不怒只笑,他近前落座书案旁,一伸手即将龙衍拽坐于身侧,龙帝陛下环过太子略显瘦削的肩头,他五指覆上龙衍之手,就着宝贝儿子执笔之势,落笔轻点画卷,“衍儿,你母后笑起来唇角还会往上翘一点,是不是?”
父子之间难得温情漫溢,说真的,如此和颜悦色的父亲已然叫太子殿下惊讶至不可置信,此际龙衍看着案上母亲画卷,一抬首又见得父亲眉角笑意,一当此时,他只觉自己腹中思绪又可耻又可笑,此一时太子殿下满面红霞愈盛,垂下头好生愧赧道,“父皇,儿臣才疏学浅,万般不及父皇其一,今夜此作,若是被母后看到,只怕要笑话儿臣了。。。”
呵呵,小笨蛋又害羞又愧赧,今时他面色涨的通红,就连白玉般的颈上也透出一片红晕,真是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怎么好像又伤心了?
此际玄龙帝环过太子肩头,父亲的掌心覆于龙衍手上,温热却好似万分炙人,而我们的太子殿下不知因何,心头忽一阵乱跳不稳,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抑或是其他,他只觉得今天的父皇好生好生不同寻常。。。
而玄龙帝目视太子侧影,眼前年少龙衍眉峰微敛,双唇润红,明明是尊贵少年,器宇轩昂,明明是灵力甚高,扬手波澜,可是这羞涩腼腆之态,竟是说不出的风情蕴藉,此时此刻,玄龙帝不知觉间将龙衍愈揽愈紧,甚至他凑过头去,差点就一吻于太子面颊,若不是那一刻龙衍不安轻唤,若不是那一声父皇叫的及时,龙洎甚至都害怕,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
此一夜,太子只觉好生奇怪,而玄龙帝离开东宫时,已好似落荒而逃,汲月潭下玄龙吐息,龙洎但觉一刻之间,他非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甚至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皇后,这,这简直太糟糕了!
那一夜后,未及三日,也未及皇后生辰,玄龙帝即拟诏命太子淮川清修,同行太傅螭,诏书金字,只道未有百年,决不可重返。
番外之玄龙帝迷情06
淮川清修,何止百年?
当然,先甭提百年,其实龙衍方抵淮川,没多久就闯下风神都大祸,那时候风神使者携青锥泱都急见,玄龙帝听闻太子刺伤了九翼王左眼,真真是大怒大乱不知所谓,却说九翼王风痕恶名在外,这偌大五灵界,谁不知那厮好色喜yín,男女不忌?
怎么回事?他不是该在淮川清修,怎么会跑到风神都去了?!
玄龙帝震怒,当即诏令镇海将军九婴、太傅螭连夜赶赴风神都,说实话,那时候的螭心里,端的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太傅大人又是惊讶又是恼怒,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方离淮川,这顽劣不堪的太子居然就能跑到万里之遥的翼王城去?
说是不幸,抑或是万幸,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九翼王对于自己左眼之伤一毫未有计较,甚至那风痕来函,还表达了些许微妙歉意,如此这般,原本几动杀伐之念的玄龙帝也就止步于此,而水族与有翼族交好依旧,此一议最终以泗水郡主远嫁作为了结。
多少前缘,多少后事,谁人能解?说到底不过一声长叹,唉!
先说回当日,一当太子殿下垂头丧气随镇海九婴以及太傅螭回抵碧泱宫时,玄龙帝抑制不住心中担忧、恼怒甚至于愤恨,泊光阁内方一见太子,半分未有夸张,龙帝陛下简直是怒到头上冒烟,真恨不得狠狠抽他一顿!
彼时,年少的太子殿下跪于父亲面前,几番欲语不知从何说起,而玄龙帝则板着一张脸,张口即喝道,“淮川清修才几时,你三天两头就想着往泱都跑,你以为为父不知道?怎么,这次算怎么回事?!不说话,不说话是不是还嫌祸闯得不够大?!”
“不是的,父皇,儿臣去风神都只想求一道风带,我不知道那是九翼王,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太子话未完,又被父亲怒声打断,而被父皇这么一吼,他本来以为的什么,现在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了,莫非,这年少太子还真的曾经以为,那风痕是专卖风带的?
,事都已经出了,骂也骂不回头,玄龙帝虽说是一顿怒责,但怒火稍稍过去后,他一见宝贝儿子毫发无伤,总也算略略放下心来,而一待龙洎再开口盘问,他这做父皇的竟直言问道,“风痕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这一问颇多意味,做过什么?这什么指的到底是什么?
那时候太子虽年少,可一当他忆起碾风别苑,那九翼王言行孟浪,风痕对自己又是搂抱又是亲吻,竟不由面上一红,此刻太子殿下抬起头来再见父亲,心中不觉好几番羞愧气恨,最后只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他。。。,他只是邀我饮酒。。。”
事实上,玄龙帝心中真正担忧的是九翼王会不会已经对太子做下了什么轻薄孟浪,想那时候,年少龙衍天真懵懂,愈是单纯愈显风情,且莫提那风痕好色喜yín,恶名在外,就算是自己,就算是他玄龙洎身为其父,有时候都会不自觉心神一荡,这。。。,这简直都叫人说不出口!
玄龙帝原已恼怒尴尬至有口难言,本来他还能自我安慰,想想龙衍年少归年少,但灵力非常,又是一剑刺伤风痕左眼,想必那登徒子也不曾能够怎么放肆,可是如今一听太子说什么饮酒,龙帝陛下真真是气闷到极点,就差没一掌甩在太子面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账,本事没见长,倒先学会饮酒了?!
“哦,九翼王邀你饮酒,那你饮了多少?是不是醉到忘乎所以,一出手就伤了那风灵至尊一只眼?!”
玄龙帝强压怒意,一问冷声,而龙衍察觉到父亲面色不佳,他以为父亲气的是自己出手不知轻重,事端糟糕也许会挑起两族纷争,殊不知他父皇心中百转千回,怕只怕他这小笨蛋被人唐突轻薄了还不自知。
一室尴尬,玄龙帝直直盯着儿子看,看他局促羞恼,看他欲言又止,说实话,此时的龙洎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堪堪一步上前,差点就想撕了龙衍衣衫好好查看一番,而半刻僵持,最后却是太子殿下一俯身重重叩首,“父皇,儿臣此去风神都,一切事端俱因意外,那九翼王邀儿臣品诗酒,论书画,本是雅兴,可。。。,可万般只怪儿臣酒后妄为,闯下如此大祸,还有,那有翼国主是诚心与我水族交好,即使此一议儿臣伤其左眼,他待我仍以国宾贵礼,父皇,一切过错俱在儿臣,若是因此有伤两族交好,那所有罪责,儿臣甘愿一力承当!”
彼时水羽交恶,有翼族位处天南,正是用以牵制羽族,维系水灵尊位的重要一环,龙衍小小年纪,闯下大祸后能够及时应对,且先撇开所谓误会抑或种种情思荒唐,太子殿下胸怀天下,敢做敢当,此一番自请罪责,倒叫玄龙帝闻听后略一闪神,说实话,此刻的龙洎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继续生气,他一时目视太子,但见清贵少年眉间坦荡,眸光澄明,已然有得日后青龙帝几分气度,多少担当。。。
当晚,太子殿下汲月潭面壁思过,而玄龙帝后寝殿相商,龙洎几番欲语,其实是想叫皇后去问问太子,问问小家伙风神都一议到底是何状况,不过出乎龙洎所料,龙沁闻听却始终但笑不语,而事实上,无怪乎青龙帝会一生依恋母亲,的确,若论这世上真有谁知其心,他人且不提,玄龙后则必属其一。
那时候,龙洎腹内多少忧躁难以启齿,他几番言止,屡屡朝龙沁问道,“皇后,你知不知道那风痕是何等为人,衍儿,朕是担心衍儿。。。”
他担心什么自不便明言,然玄龙后通达明了,虽说龙沁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在面对亲生儿子时,有时候竟也会把持不住,神思荡漾,但一提及那风痕恶名,玄龙后纵是个木头,大约也该知晓玄龙帝所指,不过彼时,母后与父皇大为不同,龙沁对儿子万分有信心,她频频摇首笑道,“陛下,不会有事的,衍儿虽说性格温和,但绝不软弱,如今他年未及弱冠,凡事轻重拿捏,已有得几分帝王之姿,就说此一议,他能够心怀五灵局势,万事以大局为重,你应该欣慰啊!还有,那九翼王恶名不假,但他若真对衍儿做得多少轻薄荒唐,大约你的宝贝儿子也不会说出什么有翼国主诚心交好这般话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玄龙后劝解,玄龙帝虽然颔首以示赞同,但他内心隐忧,却始终未曾得解,而那一夜后未有数日,玄龙帝亲送太子前往淮川,彼时龙帝陛下一挥袖,川上立起三重水灵壁,龙洎冷言叮嘱螭,只道往后,若是太子殿下再有擅离走脱,那么他雾蛟螭,大概就要小心脑袋了。
而事实上,玄龙帝不知九翼王对龙衍一生情思,他以帝王角度处理祸端,最终远嫁泗水郡主作为赔礼,这是在让一步,以示五灵至尊从不有亏人前,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而风痕心性何等明了透彻,那九翼王心知肚明,于是此一生,徒留得风过无痕,默守爱恋。。。
番外之玄龙帝迷情07
三百年淮川寂寥,再返泱都太子已不复当初年少,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未来的龙帝陛下虽然还有些稚气未脱,但那眉间冷傲,周身贵气,已然叫人不敢直视,只不过太子殿下偶有回首,他一唤身侧侍读小白,那一笑风华,几多醉人。。。
碧水泱都,气象万千,此番太子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