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至此尚未及完,众人面上俱是一惊,莫说凤百鸣呆愣不知所措,而麒麟更是面色大变,极为难看,灵兽长当下高声唤我,“龙衍,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羽帝铸下大错,你龙帝与他顶罪?你究竟与他……?!”
麒麟话未完卡在口中,此际灵兽长眉间忿然之色愈重,仿似下一刻便要拂袖离去,我见此当即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只又道,“灵兽长此言差矣,朕并不是想与羽帝顶罪,实在是连云山灵场通路事大,朕有能力解决自当竭力相助,朕只不过是不希望过失一再扩大罢了,至于前时因大火所致你灵兽族陌阳关,还有幽魔君主九幽境所有毁伤损失,你二人自可与羽帝讨个说法,却莫要再提什么请罪不请罪,请罪也于事无补么!”
我话音落,羽帝立时表态愿意赔偿陌阳关与九幽境建筑毁塌,灵兽族与幽魔族族人死伤之失,言出当即,幽魔君主目光游移于我与羽帝之间,他眸间深沉,片刻思忖后难得竟无异议,一时只朝我颔首道,“好,既是你龙帝陛下所愿,那本尊便与你一个面子,只要他凤百鸣肯赔偿,本尊便不再计较。”
幽无邪答得大度,却叫麒麟更为恼怒,此际灵兽长拍案而起,直朝幽魔君主喝道,“幽无邪,你还有没有立场?”
却说麒麟不满凤百鸣未受苛责,这本在意料之中,倒是幽无邪此番通情达理,实不在预想范围之内,也许灵兽长满心以为幽魔君主会助他逼责羽帝,今时情境,一时落差太大,实叫他难以忍受,只不过旁观者清,依我看来,幽魔君主乖戾无常不假,却终非等闲之辈,他心中考量,必是认为幽魔族与灵兽族接壤,两族争端尚未解决,而麒麟修秘道至九幽,祸心未除,于他幽魔君主来说,这灵兽长比之羽帝实在要危险许多,所以他此际见好就,不仅是卖个面子与我,更能够获切实利益,如此又何乐不为呢?
我思及此,正是朝幽无邪投去一瞥,目光颇带欣赏之意,而幽无邪挑眉与我相视,片刻他了然一笑,接口却答麒麟道,“灵兽长问本尊是何立场?那不妨告诉你,本尊自有本尊的立场。”
麒麟听幽无邪此答,只怕是心中怒潮翻涌,更是愤恨不已,此际灵兽长张口似要再次发难,一回首见我面色难明,不觉竟强压下百般不满,落座后只道,“好,很好,既是你幽魔君主都能与龙帝陛下个面子,那本座又何尝不能?”,麒麟言出半截,视线锁于我身,他眉间颇有些冷意,一时却又笑道,“连云山一事并非是本座不想追究,实在是龙帝陛下好大的面子,何况本座曾言此生不愿与你为敌,若是今时连幽魔君主都能允诺的,本座却几番纠缠,惹你不快,岂非是前时一切,俱为空谈?”
麒麟言出,不待我有所反应,却又对凤百鸣嘲讽道,“本座止有一个不成器的妹妹,无缘嫁作青龙后,实不比你羽帝陛下有个好姐姐,有幸得龙帝陛下万千恩宠,如今事事维护你羽族,实在叫本座羡慕不已啊!”
灵兽长说出此话,除却讽刺羽帝无能,更意在指责我处事不公,然而未及我有所表示,只道那凤百鸣自此次盟会之初,便屡遭麒麟问责刁难,如今再听得这般嘲讽奚落,只怕早已是濒临极限。
果然,羽帝当即手下催灵,炎火剑直往灵兽长刺去,只不过灵兽长早有预料,此际麒麟闪身躲避,却故意缓了一拍,一时炎火剑堪堪掠过他面门,剑气凌厉,直将灵兽长面庞划出一道血痕……
实际上,这伤不过是皮外之伤,以灵兽长治愈之术,略略催灵即可轻易愈合,奈何今时五灵会盟,莲池祭台上,羽帝因一语不合便出手伤人,这实在是大为不妥,果不其然,片刻麒麟以手轻拭血痕,冷笑不止,灵兽长抬眼轻瞥羽帝,目光满含不屑鄙夷,他一时侧首,直朝我道,“龙衍,你可看好了,他凤百鸣,堂堂羽帝陛下就这么个气度!”
102、会盟(六)
凤百鸣方才剑出,应未料麒麟会故意不避,此际他一击未达目的,反倒为灵兽长讽刺抢白,真真是好生难堪,此际羽帝面上怒色懊丧混杂,情急之下竟出言反讽道,“孤王没有气度,你灵兽长就有?!麒麟,你莫要以为孤王不知你什么心思,你也别拿自己妹妹作什么幌子,你是不是嫉妒……”
凤百鸣言出,我心下一凛,只道方才麒麟所言已是话外有音,今时这羽帝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只怕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一念至此,我当即厉声喝道,“够了!今时连云山一事,还有谁人不满?灵兽长与羽帝若有什么私人恩怨,延后再议!”
话音落,凤百鸣生生将未尽之言咽回肚去,他原本懊丧至极的面上更是懊丧,而麒麟一脸意味难明,难得却也未再多言,此际祭台上诸位只怕俱是腹内难平,无声更甚有声,我不觉心下叹息,回过神来方欲开口示意议事继续,奈何羽帝一口恶气憋在胸中,终是不得消停,此际凤百鸣冷冷看向麒麟,一时发话,却对幽无邪道,“幽魔君主方才不是提及灵兽长擅修秘道,损及九幽境幽魔息么?今时龙帝陛下在此,你倒是提请一议啊!”
言出,幽无邪轻笑,他略略朝麒麟看去,云淡风轻只道,“好啊,承羽帝陛下盛情,本尊正是欲就此事提请一议,灵兽长,你看如何?”
麒麟听得凤百鸣与幽无邪这般挑衅之语,想必腹内怒意冲天,然而此际灵兽长却是面无表情,只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我看,仿似羽帝与幽魔君主之言他俱未闻听,我高坐水灵尊位,一时为这厮看的心惊,不觉开口表态道,“连云山本为灵兽族幽魔族之边界,此番灵兽长修秘道至九幽,侵及幽魔族领地,这原是你二族争端,朕并无权过问,但有一点朕要事先言明,却说这秘道既为草木生发之力侵蚀穿透而成,又导致九幽境幽魔息外泄,而今秘道虽因连云山大火坍塌毁损,但日后若灵兽长执意重修,一旦危及连云山灵场,朕必不会袖手旁观……”,我言未尽,当下注目于麒麟,沉声问道,“麒麟兄,你可明白?”
麒麟闻听我言,眉角微挑,实在是勉强扯了丝笑意,他默默颔首,自此而终未再多言一句,而幽无邪知我立场,当下也不纠缠,他冷眼看向麒麟,只阴沉道,“灵兽长不必以为此事龙帝陛下不作理会,就是万事大吉,待此次泱都会盟结束,本尊自会与你计较!”
祭台上形势难料,初时灵兽长发难,句句直指羽帝痛处,今时羽帝得意,声声嘲讽灵兽长自作聪明,我见此又是好笑,又是头疼,一时抬首,竟发觉祭台四围层层水灵灯明光渐次,这一日议事,早已至黄昏。
只道五灵会盟五百年一议,历时不超过七天,五灵界诸多繁杂,有愿意议的,同样也有不愿意议的,今日好一番明争暗斗,互不相让,总算是解决了连云山灵场不稳一事,接下来多多少少小事杂务,议程也快,而第一日莲池会晤结束时,竟已是午夜时分,我见那有翼族小亲王好容易撑至议事毕,已颇有些困乏模样,本还有些事欲要单独问他,一见如此,也只好打消念头。
我当下唤来亲卫将三族之长一一送至驿馆休整寝宿,只有这澜亲王来得太过突然,看似与有翼族先前三路使臣一毫无关,我原本也想遣鲲寒鳞寻个驿馆先将他好生安置,奈何略略考量后终觉不妥,待羽帝、灵兽长与幽魔君主离去后,这莲池祭台上徒余我与风微澜,此际小殿下死死盯着我看,满面紧张之色,我见此不觉叹息,一时淡淡问他道,“小殿下此来泱都匆忙,朕知今时你有翼族内乱,风神都形势不明,只不知……,你母亲可还好?”
风微澜听我问起泗水王妃,不觉双目圆瞪,惊疑万分,他忽而眉间愤懑之色,劈口竟反问我道,“你问我母妃作甚?”
却道这小亲王自初现于血王莲山,便对我抱有莫名而来的敌意,今时我未曾与他计较孔雀一事,他表现得除却惊恐,竟无一丝歉意感恩,大约还是年少无知?此际我见他畏惧警觉写于面上,不觉叹道,“小殿下难道不知,你母妃本为我水族宗室之女,若论及血缘,原也能算朕之姑母,今时朕问起她,有何不可?”
我言出,风微澜不语,这小亲王依旧一副炸毛小刺猬之状,他周身戒备之色愈浓,只怕已做好万全之备,随时随地欲要脱身而去,却说这一日来,我应付麒麟、凤百鸣与幽无邪已是心身俱疲,此际见得这风微澜如斯态度,夜半身困神乏,实在是无心再与他详论,当下挥袖,只唤鲲寒鳞送他前往血王莲山近处驿馆下榻。
一时偌大莲池祭台,我一人独立,回身见得血王莲丹灼灼其华,忽念起今晨强行催化,虽说不至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但短时内耗损三成灵力,现时缓下神来,却也不禁叫我有些气短神虚,我立于莲池旁,片刻深思,想来经今日一议,羽帝该明了我对他羽族态度,也该知晓他羽族而今境地,应该不会再生事端,而幽魔君主因幽魔镜一事,说到底是有求于我,短时内不至会挑衅发难,只灵兽长今时一毫便宜未曾讨得,他腹内必是忌恨我偏袒羽族,然而实际上,我又何曾偏袒羽族,明明是他自己包藏祸心,再说,他若不修那秘道,居心叵测,又怎会有羽帝连云山探询,更无从谈起大火连云了……
脑中繁杂,愈想愈乱,我一时闭目理气,缓下神来后直往碧泱宫而行,当夜,锦澜殿不过稍事休整,又要专心于第二日族长议事,直至三日议程俱毕,血王莲丹争夺拉开大幕,我方略略歇下一口气来。
而那风微澜来去匆匆,当晚鲲寒鳞送他去驿馆,他竟不知何时,不告而别,想想这小亲王惧我如洪水猛兽,就怕多留一日,便多一份性命之险,而我心下有数,且道那有翼族王位之争,三殿下与四殿下有望夺嫡,至于这年少的七殿下,他能不能自保还是个问题,我本就无心与他计较,于是此一事亦暂且按下不提。
尔后四日内争夺九枚血王莲丹,五族亲贵,王侯将相,莫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前三日八枚血王莲丹顺利觅得其主,会盟第七日,止剩那莲心上最后一枚灵丹,还不知花落谁家……
是日,我与三族之首立于莲池尊位,那莲心灵丹依旧为血王莲花托举于莲心之上,状如珠泪,色如丹霞,乃是数千年难遇之珍品,当司礼官撤去莲池四围水灵禁制时,早有人迫不及待,直往莲心直取而来。
103、会盟(七)
疾步抢上的是灵兽族白鹿麈,此际这平远将军手中长剑微挑,剑尖直取莲心灵丹,只道这灵麈面相文弱,初见不觉一毫杀伐之气,实则他为人嗜血残虐,灵力之甚,只怕不下于幽魔族血祸,而今纵观莲池旁五族亲贵,即便是羽族金翅与之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