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言毕,向幽无邪投去一瞥,大约是想这幽魔君主声援,然而幽无邪性格乖戾,口无遮拦,此际见得麒麟有意为难凤百鸣,竟是大笑不止,一张口却道,“本尊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冤情,原来是七翼亲王多事,竟叫个羽帝陛下的小小娈宠上得血王莲山,不想灵兽长更多事,只道他羽帝情薄,杀个失宠的幸臣,于你何干?”,
幽无邪言至此,只将凤百鸣、麒麟略略打量,最后却朝我道,“龙帝陛下可看见了,只怕是这一众人申冤是假,找你难堪是真吧……”
幽无邪话音落,麒麟与凤百鸣俱是一惊,他二人似要开口辩解,却又无从说起,而那祭台下孔雀本是沉默不敢出声,此际听得幽魔君主一语,倒仿似壮了胆,竟抬首冷笑道,“龙帝陛下贵为五灵之首,多不堪的事也做过,还怕什么难堪?”
孔雀话音落,我心头一凛,只道今日,这风微澜来者不善,这失宠的光禄大夫不知进退,莫非矛头与凤百鸣无关,竟俱是直指向我,念此,我不觉起身,面色阴沉,而四围众人一时静默,目光俱胶着于我身,我只见孔雀咬牙强撑,早掩不住眉间惧色,奈何风微澜好歹不知,竟又一步而前,将孔雀护于身后,开口却朝我道,“孔雀冤情未诉,龙帝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我闻言挑眉,冷冷注目于这有翼族七殿下,只沉声道,“澜亲王,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不论朕做什么,都不是你能过问的”,我话音落,风微澜当即面色一变,然而不及他答话,我又继续道,“今时,那千羽孔雀既是有冤在身,羽帝陛下又在身侧,你叫他说,说个明明白白,但凡有理,不论牵涉何人,朕与他做主。”
我言出,凤百鸣眉间焦急,他立时道,“孤王家务事,实不敢劳龙帝陛下心”,却不料话未及完,麒麟倒死活与他卯上劲了,灵兽长当下接口,只冷笑道,“羽帝陛下这是什么话,没看见孔雀大人有冤无处诉,已不惜寻至外族亲王相助,此次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擅闯血王莲山,怎么看也是不堪忍受你羽帝yín威,实在是有事请我等做主吧。”
麒麟言出,凤百鸣立时便要动手相搏,此际羽帝手中炎火剑迅疾而出,直往灵兽长面门而去,而灵兽长闪身避过,正欲还手,我见此大为不悦,当下喝道,“住手!”
一时间,他二人自知行为失当,止灵息后,俱看向孔雀,未料孔雀无胆,此际叫他说时,他除却发抖,竟是一句话也无,半晌,幽魔君主不耐,张口径道,“滑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今时本尊只问一句,这究竟是血王莲山,还是羽帝后宫?不知从何而来的无知亲王胡搅蛮缠,就连灵兽长亦跟着推波助澜,莫非本尊自九幽而来,不是为了会盟,就是为了看这以色事人的娈宠?”
只道幽无邪言语尖刻,他此一番话出,无人面上好看,而那孔雀却也是古怪万分,他方才还大气不敢出,此际一听幽无邪言语,倒立时红了眼圈,声声吼道,“以色事人可鄙么?以色事人也是被逼的,以色事人可耻么?以色事人也是付诸真心的”,他言至此,已带泣声,忽而抬首,目光怨毒,一时看向羽帝,一时又看向我,却凄凉笑道,“以色事人又如何?总比以色惑人好上一万倍!”
孔雀莫名而来的胆气,不觉叫人讶异,而我听他言语,心下愈发暗沉,莫非这光禄大夫失宠,莫名而来的怨气,不记在羽帝头上,竟意指我……,竟意指我以媚色迷惑丹凤么?
荒唐!
我思及此,正欲唤亲卫将孔雀押下,不想孔雀察觉我意,此际竟是不要命地朝凤百鸣大喊道,“凤百鸣,是你,是你逼得我与夜莺夫不成夫,妻难为妻,我跟随你近千年,百般献媚,不想你一朝为龙帝迷惑了心智,便弃我如敝履,竟叫我与夜莺破镜重圆,自生自灭?你明知我无颜面对夜莺,居然还这般残忍对我,你知不知道,我千羽孔雀,纵是自甘堕落,身下承欢,但也有一颗心啊!”
孔雀声声控诉,几至嘶吼,而我见此情此景实在难堪,当下挥袖,直唤亲卫近前,将其押下,不想孔雀激狂,一时蛮力挣开一众兵士,竟又朝我吼道,“还有你,不知羞耻青龙帝,你既为龙帝之尊,五灵之首,怎么会做出这种以色惑人的下作之事,以至于丹凤夜夜不成眠,声声唤的都是你!真不知道骨子里yín/贱至极之徒,怎还能道貌岸然立于此处,光天化日接受万民朝拜?!”
孔雀话音落,四围死寂。
只道那风微澜此次拜会,也许根本就是前来生事,也许根本就是想要这么个结果,然而此际他闻听此言,当下亦是愣住,而幽无邪面有惊色,不言不动,至于麒麟,他本意应是想叫凤百鸣难堪,不想孔雀无状,除却叫凤百鸣难堪,却牵累我更为难堪,今时这灵兽长定定看我,眉间颇有些忐忑,我一时目光森寒,只冷冷扫于他面上,片刻侧首,但见羽帝神色复杂,又是焦急,又是愤怒,又是自责,而我终是面无表情,只淡淡问他道,“羽帝陛下,今时朕有一事请教,却问你依羽族刑律,目无尊卑,擅闯盟会,该当何罪?”
此际凤百鸣听我问话,一时反应未及,片刻这羽帝回过神来,茫然只道,“死罪。”
而我得他所答,微微颔首,只冷冷应了个“好”字,当下催灵,自袖间弹出一道青光冷龙,冷龙凌厉,瞬及将孔雀周身缠缚,一时只见水灵寒意森然,冷芒极盛时不过片刻,那孔雀尚不及挣扎哀鸣,魂光已灭。
99、会盟(三)
孔雀魂光本为五色,今时因寒水灵入侵,暗淡不成具形,瞬间即逝,纵连其尸身亦因水灵过盛,顷刻化为寒水一汪,消弭无踪,此际四围众人,我族亲卫早已识趣退下,莲池旁诸位,除却风微澜,俱为帝王之尊,莫说这澜亲王年少识短,早已是目瞪口呆,惊恐惊惶,即便是暴虐成性的羽帝,乖戾无常的幽魔君主以及喜怒从不形于色的灵兽长,一时无言,亦俱是惊大过诸多繁杂,当下莲池祭台,死寂依然。
我并未表态,回身复落座于水灵尊位,良久后方才抬首,目光扫过四族尊长,不觉笑道,“怎么,从未听说过青龙帝冷酷手辣么?”
话音落,依旧无人出声,羽帝眉间焦躁难以言喻,他一时张口结舌,却是半句话也支吾不出,而麒麟面有歉意,此际灵兽长视线方触及我,不由讪讪偏开头去,唯幽魔君主居于幽魔尊位,神色尚算平静,我见此心中一叹,扬手示意羽帝与灵兽长落座尊位,又朝祭台下风微澜微微颔首,出言只道,“澜亲王既是远来拜会,意在树风灵之尊,如何还不上来?”
风微澜见我发话,好容易回神,这年少的亲王殿下神色难明,微一咬牙后,竟又仰首朝我道,“小王年少鲁莽,不知龙帝陛下真龙之姿,今日一见,方晓得坊间传闻不虚……”,他言至此,不觉将祭台上诸位略作打量,再开口直朝我道,“只不过,小王今日还有一事不明,会盟前万望龙帝陛下解惑。”
小亲王言出,凤百鸣大怒,他立时起身欲要喝止,而我当下敛眉,挥袖示意羽帝稍安勿躁,一时看向那风微澜,未动声色,却说那小亲王到底年少,此际他捉摸不透我心思,面上不安之意愈浓,而我目视于他,不觉勾起唇角,只笑道,“哦?小殿下可是当这血王莲山是什么玩耍的好去处,左一问,右一问,若再与盟会无关,朕可是要生气的。”
我此言不轻不重,莫说风微澜拿捏不准,纵连祭台上三族之长亦是面带异色,不敢妄动,片刻,这小亲王一步而前,硬撑起豪气万千,却朝我高声道,“当然与盟会有关,小王就是想问,今时血王莲花未放,血王莲丹未成,龙帝陛下擅自提前盟期,诏会我等远赴泱都,却要拿什么与五族亲贵封赏,空口承诺?还是说,你早允了这祭台上三族之首什么好处,就欺我父王故去,有翼族无人么?”
他话音落,我倒有些讶异,只道这血王莲花期一事,我本以为羽帝不提,灵兽长也会询问,纵是灵兽长不询问,幽魔君主也断不会装作不知道,不想前时他三人一概不论,今时倒为这有翼族小亲王借作了挑衅之机……
再说此际风微澜言毕,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我看,大约不愿错过我面上一丝一毫难堪之色,奈何他不知,我既然决意更改盟期,必定会有万全之备,我当下起身,只朝他笑道,“好,小殿下此问有理,却也不愧是九翼王之后,风神之尊”,我言至此,祭台上三族之长更是茫然,忧愁的忧愁,不解的不解,好一番陈杂不知所谓,我一时离开水灵尊位,面朝血王莲池,但见那莲花枝叶繁茂,花苞为血色层层浸染,半抱半合之际,血王莲丹雏形已成……
众人不知我意欲何为,一时屏息,无不注目于此,而我手下催灵,瞬及莲池四围道道水灵壁凭空而起,水晶琉璃般光华流丽,此际为血王莲血色所映,几番投射折返,端的是绚烂无匹,直叫人目眩神迷……
见此,众人仍是不解我意,只灵兽长擅于催发草木之灵,他见水灵壁灵蕴斐然,自血王莲池运化于血王莲花,当下出口,直唤我道,“龙衍,你疯了不成?强催血王莲丹是不可能的!”
言出,在场诸位又是一惊,要知道血王莲贵为灵界草木之首,根系繁杂于血王莲山,五百年花期,千万年未变,若想强催灵丹成,纵是灵兽长唤起生发之灵,成败与否尚在天命,不过有一点麒麟不知,血王莲既为水灵所养,花期便为水灵所定,我若无十成把握,又怎敢于会盟之期,他族尊长面前如此托大?
我并未答麒麟所问,只挥袖撤去层层水灵壁,水灵氤氲而散时,莲池中央血王莲千叶合抱,重瓣重蕊中九枚灵丹毕现,一时光华冲天,慑人心魄,只怕此际,血王莲山山峰至绝谷,俱为这光华环绕,纵连泱都千里之遥,也必能见此殊绝之色……
九枚灵丹为血王莲重蕊所托,我一时回身,只朝那年少的七翼亲王笑道,“七殿下,这就是血王莲丹,你可看清楚了?”
言出,莫道风微澜呆愣不知所措,纵是麒麟、凤百鸣与幽无邪亦一时看我,不知心中何感,而我见此不觉扬眉,缓步至水灵尊位,只朝面前三族之长笑道,“如何?都不认识朕了,还是说,直至今日,你们才知道朕是谁?青龙帝是谁?”
无人出声,良久无人出声。
其实,此番我不顾历次盟会惯例,执意提前,一来是因为日前我纳妃之礼,三族之长莫名到访,泱都暗潮汹涌,多一日则多一日变化;二来却是因为前时我不慎失足,一路落难辗转,九幽境为幽无邪囚困,连云山又为凤百鸣折辱,甚至凌云宫更为麒麟百般亵玩,以为娈宠,更可恶今时他三人还胡搅蛮缠,又是倾慕又是爱恋,还俱道我以媚色惑人